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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山再起

發布日期:
作者: 雨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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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是大牌九或是小牌九,雖然手中僅有四張或是兩張牌,但是配牌技巧左右勝負達七成以上,尤其第二回發牌,要詳記第一回天、地、人、鵝各出了幾張,以決定第二回的配牌方式,是該配天槓還是人九,是該配板七還是雜八,勝算不同。梭哈也一樣,手中雖然同樣是十三張牌,但配牌方式亦有好幾種,配對與配錯攸關勝負,只要不遇上老千,賭技決定輸贏甚大。
老劉初學賭博,牌藝本來就不是是很精,況且,魂不守舍、憂鬱寡歡,十賭九輸是預料中之事,沉迷一段時間後,所有積蓄全部輸光,連同五金雜貨店及數塊田產也一併搬上賭桌當賭本,賭輸後畫押開立借據,限期還債,否則辦理割讓。當莊家拿出借據來府催討時,父親得知已晚,當場氣得昏了過去。
一波不平一波又起,老劉在山窮水盡情況下,又逢父親病逝,真是禍不單行;喪事在東借西借下簡單舉辦,總算免強入土為安。近幾年來,老劉已痛改前非,從未再踏賭場一步,但是,家庭生計陷入困難,小孩又已到達求學年齡,雖然小學學費不高,但是文具紙張以及學校制服等等也需一筆經費,老劉真是懊惱萬份,悔不當初。有人講過:「好加在,還好沒有什麼什麼的…」或是「早知道,就不會那樣」兩種說法差距天壤地別。後悔對老劉來講已無意義,面對從未加於苛責的母親以及自己的兒子,老劉羞愧萬份,無法原諒自己。
「淑君!淑君!我錯了,下一步我該如何走下去…」老劉面對淑君的神主牌凝視著,不知如何是好。
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金門這地方,想工作都不容易,想種田又因田產已遭敗光,在走頭無路下,一天晚上只好硬著頭皮帶著小孩到好幾年沒有去探望的岳父母家;岳父母生氣歸生氣,但總是念在是自己的女婿,況且紹明是因為自己的女兒過世才喪心墮落,雖然不該沉迷賭博敗光家產,但是事情已發生,無法彌補,怪也無用,尤其看在唯一的外孫身上,臉上流露出不捨與憐惜。
岳父問著:「紹明,今後日子你有什麼打算?」
紹明搔了搔頭皮,不敢正視岳父:「我…我…」
「你已四十多了,往後日子還長,尤其看看你媽,多麼的慈祥,任勞任怨、無怨無悔、不畏艱辛,這幾年來孩子如果不是她在照料,我看早去找她母親了,你總該負起養家活口的責任才對啊!」岳父語重心長,喘了口氣:「孩子越來越大,教育費用不輕,你總不會讓他去做苦力吧!」
「我想振作、我想奮發向上,但是我無能為力,不知如何是好。」老劉滿臉無奈與懊惱,躊躇不安,聲音小而顫慄。
「我想…你就遷到台灣吧!」
「去台灣?怎麼去!又如何生活?」老劉囁嚅地小聲回答。
「我跟你岳母商討過,留在金門絕沒有出路,到台灣一博,或許能找到一份好的工作。」說完,從抽屜取出一疊新台幣,放進紹明的手:「這是五萬元,就當著岳父借給你,或是當著外公送孫子的,不要亂用,也不要放在心上,帶著你母親跟孩子到台灣去試試看吧!」淚沾濕了滿是皺紋的臉頰,哽咽的揮揮手:「你走吧!沒有成功就不要回來看我們這對老的!」
紹明雙手緊緊握著那疊厚厚的鈔票,內心深處五味雜陳,百感交集,月光下,稀疏的頭髮,凌亂不堪,整個人竟流露出一股衰頹之氣,才四十幾歲,看起來怎麼那樣蒼老與落魄。
「劉家的列祖列宗啊!紹明不孝,敗光家產,如今由於岳父的贊助與鼓勵,決定全家遷台,祖先牌位因為到台灣後居無定所,暫時把你門留在祖厝,等到安定後再回來恭迎赴台供奉。」老劉手握三支清香,雙腳跪地參拜。
「淑君!我暫時離開,請妳保佑我們的孩子平安成長,一段時間後,我會把你帶在身邊陪伴的。」紹明滿臉愧色,一副祈求原諒的眼神。
臘月的夜晚,料羅馬頭邊擠滿了等候登船的軍民,夜空中佈滿烏雲,連一點星光都沒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冷風迎面吹來,寒風刺骨。十一點過後,終於登船了,紹明將母親及孩子安頓在船艙內一個角落,自己則疲憊的步向舺板上,一堆人已迫不及待的取出黃龍高粱酒配著幾顆花生喝了起來,好不逍遙。隔日凌晨四點多,登陸艇啟航了,冬天凌晨的夜空還是漆黑一遍,海浪發出驚天動地的吼聲,一陣陣的襲捲船身,真是驚濤駭浪;周遭的空氣似乎愈來愈冷冽,紹明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拉了拉衣領,喃喃自語:「真的好冷」。
船終於到達高雄十三號碼頭,乘客爭先恐後的急著下船,老劉挑著兩大包行李,母親則牽著孫子一步一趨的走出船艙。又是夜晚,老劉抬頭凝視天空,天空依舊漆黑,茫然地把目光移向遠方,瞧見燈光明亮,這是金門夜晚從未有的景象,老劉被這難得的情境震懾得目瞪口呆,兩地差別怎會哪麼大,真是天上人間。上岸了,一股何去何從的忐忑,老劉怔怔的站在原地,額上的皺紋,似乎又加深了許多。
「那邊好漂亮!」孩子天真的搖著老劉的大腿,指向遠方。
「噢!」老劉無心應著。
一位乘客從身邊走過,老劉急忙問著:「請問這裡比較便宜的旅社如何走?」
「從這邊走出地下道,右轉過天橋,就可以看到長春旅社的招牌,一晚150元,應該是最便宜的。」那位乘客好心的停下來,指來指去。
「謝謝!」老劉充滿感激,挑著擔子,右手扶著扁擔,左手握著母親,母親依然牢牢的牽著孫子,三人往指示的方向前進。
三年過去了,三年來老劉在高雄租了一間破舊的房子定居下來,因人生地不熟,又沒讀幾年書,只能到處打打零工,後來才在一家建築公司做做小工,雖然收入微薄,但省吃儉用,勉強能維持生計,並供孩子求學費用;母親則料理家務,讓老劉外出工作無後顧之憂。岳父贈送的五萬元現金全未動用,以一年年定存放在銀行多少生些利息。
老劉真的徹底改變了,菸酒不沾,作息正常,母親看在眼裡,感覺好安慰好安慰,心想:「我以前的紹明終於又回來了!」。
老劉苦幹實幹,又用心學習,三年後主管把他從小工調升為大工,薪資比以前多了將近一倍,如此一來,老劉不但全家生活費用無缺,銀行的存款也陸續在增加中。工地主管看老劉忠厚老實,經常想幫他介紹女友並勸他再續弦,都被婉拒,老劉說:「淑君因為生產而往生,又產下一子,我已好滿足,尤其岳父母有恩於我,續弦部份從未妄想,也沒有打算,非常感激主管的關心。」
老劉租屋附近一位單身的北方老芋啊開了一家小籠包店,口味頗佳,售價便宜,門庭若市,老劉經常光顧;那老芋啊數年來觀察,認定老劉忠厚可靠,因為自己沒有後代,也沒有收過徒弟,而且歲數已高,有意將該店割讓給老劉經營,但老劉只懂得品嚐,並沒有做小籠包技巧,不敢答應,只是每晚收工後經常主動前往店裡幫忙清理清理,後來也多少捏捏麵糰包包餡料,做起小籠包來,感覺還算得心應手,老芋啊看在眼裡,更加賞識,雖然有意接手經營者眾,但老芋啊都一一回絕,還是認定老劉就是他唯一的傳人。
老芋啊在做小籠包時突然昏倒送醫,老劉得知消息後,馬上放下手中工作趕去醫院探望,經醫師診治後已漸清醒,看見床邊著急不安的老劉,老芋啊感動得握住老劉的手,用微弱的語氣道:「醫生囑咐我出院後不要太過勞累,店裡的事就麻煩你了,放心去做吧!你行的,也算圓了我的心願,傳承我的手藝。」
「我……我」老劉猶疑著。
「就這樣說定了,錢不用放在心上,反正以後我就靠你了,算我們是一家人吧!」老芋啊相當誠懇,老劉也不忍心推辭。
老劉辭了營造廠工作,在老芋啊指導下開始真正的做起小籠包來,也經常利用時間到各地各處湯包店品嚐,細心觀察研究,回店後再行調製餡料,一次一次又一次,來回的試驗,終於研發出獨自的配方,幾年光景,連老芋啊都自嘆不如,小籠包越賣越好,讚賞聲也越來越多。
老劉到銀行貸了些款,配合存款金額,買了一間38坪公寓,同時完成了離開家鄉時對祖先的承諾,回金門將列祖列宗及太太神主牌準備恭迎到高雄自己家中;同時也親自探望岳父岳母,稟告近況,並將新台幣十萬元放進岳父口袋,被岳父原封歸還。
岳父說:「傻孩子!你能再上進我們已好高興了,還錢就太見外了,難道我們不是一家人?」
回到高雄,點燃三支清香,安位祭拜。
「淑君!離開金門已達十一年了,這四千多個日子,雖然過得很勞累,但總算遇到貴人幫助,已稍有成就;如今媽歲數已高,孩子也快高中畢業了,我也徹底的甩掉陰霾、重現生命力;淑君!如果妳還在的話,那該多好……我真的好想妳。」老劉眼神迷茫的望著淑君的牌位,傾吐那百般的思念。
老劉的母親走了,老芋啊相繼離開人間,孩子也大學畢業了,世間變化、滄海桑田,老劉嘆了一口氣:「這就是人生吧!」。
打烊了,店裡的員工也各自回家,老劉習慣性的躺在藤椅上小憩,整個思緒像洩洪般的湧出,眼前浮起了淑君剛嫁進家門時的情景,兩人的恩愛、淑君難產痛苦的呻吟、自己墮落的模樣、父親過世幾乎無法埋葬的窘境、岳父將錢塞近手中的溫情、遷台時的茫然……老劉有種嚎啕大哭的衝動,淚流進了臉部皺紋的深溝。
打開伴唱機,電視螢幕上出現豬哥亮「縮脖子、擠嘴巴、蜷身體、雙手晃」的招牌,傳出老劉獨愛的歌聲:

暫時的失敗 不免怨嘆 落魄著愛卡勇敢 有時天會光 有時天會暗
也袂永遠這呢慘 在好氣 人疊人 喊水會結凍 在落魄 人驚人
世情這冷淡 想到給人心會寒 叫一聲 落魄的男子漢
著愛衝出萬重的難關 東山再起 名聲擱流傳 永遠留給人在留戀

這是豬哥亮「東山再起」的專輯,融入了豬哥亮的人生起伏與歷練,也代表著老劉一生真實的寫照。
人生不是每個人都會那麼的順利,有順境當然也有逆境,更有誤入歧途、深陷泥沼或是跌倒的時候,只要在落魄時不要沮喪,在失意時不要怨天尤人,勇敢的衝出萬重的難關,應該會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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