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生活札記》如在冬夜﹐一個女人﹕獨居
1.獨居的第一年,開始於七月末,花了兩個多月才將老房子─一個菸樓改建的農舍,整理與佈置好,時序卻已步入初冬了。在還沒有完全了解當地的生態,及沒來得及與大自然相處,冬天天色暗得很快,使來自都市的我,除了惋惜很多事還沒有做,一下子便天黑了,同時,不免對黑夜漫漫有些不適。那些遠處的野狗叫著,近處有鳥蟲聲呼應著,還有不時吼叫的屋內蜥蜴聲,把冬天的晚上裝飾得有點恐怖。
問自己在怕什呢?是不習慣吧,這裏沒有夜生活,沒有夜間的活動;不像都市裏,夜晚像白天一樣地街道通明,活動上也不受限制;大概只有公司行號沒上班了之差,有許多營業場所夜間仍開著哩。但在鄉下,天黑,很多事物便關門了,不進行了,只留下黑夜給妳。
除了較早睡覺,算是入境隨俗;我看自己在冬夜怕什麼呢?是鬼魅或不明男子的侵入和加害吧!
2.日子久了,我開始一一去調查附近的田園環境,趁白天遊憩一番,並拜訪當地的農家。也請教村長伯伯關於村中的各式人物、居住居民。還好,這地區並沒有什麼潛在的危險份子和犯罪因子。不過,我還是規劃好了逃逸路線並藏好防身棍棒。
至於鬼魅,看到許多次村民於初一十五去拜拜的石板塊像徵的土地公,就在屋子不遠處,我決定去向祂說說話。不知不覺中已常對花兒、小鳥、螞蟻、大樹、小草、溪流說話的我,要這麼做倒也不難;心中願意很虔誠地,請祂和我作朋友,並且保護我。
3.經常,我不是一個人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而到半夜十二點都忘了關大門,就是吃完晚飯不久,便想趕緊關起大門;這兩種情形交替循環著。想來,很好笑。
4.十一月初,遭了小偷,經與房東、村人討論,應該是那三個與我一起玩過的國小學生。他們向我訴說並誇耀他們的前科時,我仍把他們當朋友,沒想到........,不過也只掉了錢(500元),他們並沒想有毀壞或弄亂任何物品。
也許早點被偷是好的,讓他們瞭解我沒什好偷;也滿足他們的偷窺慾吧!對於一個外來者而言,被某種程度的試探以及隨後的被接受,應當都是必經的過程。
5.(一九九六年)隆冬十二月時,正好發生了彭婉如事件。
彭婉如事件,引發了我心頭的恐懼。在恐懼的間隙,深入去看,發展它們是兩種極端的矛盾:一是心中的懼怕跟本就是到了我已經不敢去看這個新聞的發展了,但同時,我也決定不要去理會它。我絕非不了解社會結構,或想當駝鳥,只是在我難得「隱居山林」,丟開社會時,不再要讓它來影響我的生活。
但是,仍會覺得需要多認識幾個朋友,包括當地的男性朋友,以便緊急之需。
6.常常自問,到底是都市安全還是鄉下安全?曾經我對都市是很熟悉的,包括求生、援助系統。但現在我不得不說,都市其實會充滿較多的危險因子和犯罪率;鄉下反而單純,壞人有那些,大家都知道;大自然哪裏危險,也明白可知。
面對夜晚的恐懼,我最終找到的一個方法是:警覺。當你聽到風吹草動而立刻就保持警覺─恐懼感便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