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塔
人生就像走在遍佈高塔的荒漠,在一望無際的強風沙塵當中迷茫的漫步其中,毫無目的的晃過無數個塔,偶爾會試圖抬頭,仰望被沙塵遮蔽的塔頂,但往往卻又會突然失去興趣,興致缺缺的撇過了頭。
有多少人就這樣平淡苦澀的度過一生呢?我不知道,反正我也就只是筆直的向前邁步,朝起朝落,不斷的踏著毫無目標的步伐,在腳下揚起一陣陣黃沙,然後看著它在風中消散得半點不剩。
或許自己的人生也會伴隨著這沙,平靜而默然的跟著風消散吧?但不論這是不是事實,也許我還是比較幸運的?
在長久的旅途當中,我猛然停下了腳步,扭頭望著佇立在遠方,不起眼角落的高塔,雙眼目不轉睛的直盯著它看。
與周遭的塔相比,它的外型並無任何特別的地方,可雖平凡無奇,但卻意外的吸引著我,秉持著這種莫名的悸動,不知不覺之間,我已漸漸的朝著它靠近。
在回過神來時已經向上爬了好一段路了吧?透過身旁的窗口望去,外頭的風沙雖依然強大,但卻隱約能夠看到遠處的一點光景。
在扭頭看看身後,與入口的距離還並不是很遠,如果是現在,要回頭折返應該還來得及的吧?
但此刻比起回頭,我卻更想去看看前方的景色:「反正想回去的話,隨時都可以的吧?」帶著這種純粹的想法,我沒有多慮便跨上了下一階階梯。
在登爬的途中,透支了體力的我坐在階梯上休息片刻,途中有不少人從我身旁走過,但撇除這些人,跟我一樣坐在階梯上休息的卻也有一些。
扭頭看著坐在上頭的人,如果再加把勁的話,我也能夠超越他所在的階級吧?但比起超越,邀請他同行或許也是個不錯的決定?
漸漸的,與我同行的夥伴越來越多,但在途中轉換跑道的卻也有一些。
看著朋友踏上懸掛在窗邊的鋼索,頂著強烈的風沙踩著搖搖欲墜的下一步,那無謂險峻也想要到達另一座塔的身姿,雖然知道寸步難行,但如果眼前便是對方真正想走的道路,那麼目送他離開,或許才是最好的作法吧?
總算又到達了下一扇窗口,但在眺望風景的同時,卻意外的聽見了從上頭傳來的微弱鐘聲:「原來塔頂還有大鐘的嗎?」冒出了這個疑惑的我,再興致使然之下,突然想要去見識塔頂的大鐘了。
為了儘快到達塔頂,我脫離了與我同行許久的團體,每日每夜猛烈的向前衝刺,透過耳際那悠揚的聲響,積極的尋睨著位於塔頂的那口大鐘。
忘了過了多久,也不清楚到底已經踏了幾層階梯與晃過多少窗口,獨自一人奔跑在塔中的我,為了到達頂點不顧一切的蹬踏雙腿,但不管我如何加緊腳步,塔頂的鐘聲卻絲毫沒有半點增大的趨勢,耳邊聽到的,仍然是那微如細雨的聲響。
突然有點想放棄,但停下腳步的我驀然回首,才驚覺後方的道路已經遠得看不見入口,而在看看前方,綿長的階梯使頂端的道路看起來遙不可及。
注視著遠方化為黑點的階梯,微小的體積卻像是黑洞,彷彿永遠都沒有盡頭,但如果現在回頭的話,總有一天還是走得回去的吧?
雖然是這樣想的,但此刻我卻十分的排斥踏上下方的任何一階階梯,心中隱隱感覺自己必須往前,但卻又似乎沒有了任何前進的理由。
心思糾結在一塊,感覺就像是遺忘了什麼重要的事情,但一時之間卻又想不起來一樣。皺著眉頭,我低垂著腦袋煩躁的回憶著。
「先生。」正當我企圖回想起被自己遺忘的記憶時,前方卻突然傳來了一句呼喚,我立刻疑惑的抬頭望向音源,這才發現我的面前正站著一名陌生男子。
「只是一昧的衝刺就太單調了吧?偶爾也停下腳步,好好的看看窗外的景色吧?」看著我,他微微朝我一笑:「這座塔的風景很美喔。」
「但即使如此,如果能有個傢伙與我共享這份光景的話,心情也會變得更好的吧?」語畢,他伸出了手,溫和且友善的向我詢問:「要與我同行,一起眺望遠方的風景嗎?」
我隨即一愣,但接著卻是睜大了雙眼,腦中猛地的閃過一段段與朋友一同眺望的情景,過往的記憶迅速的侵佔腦袋,使我吃驚的目瞪口呆。
但在驚愕之餘,我隨後卻是露出了微笑。
出手握住了男子的手,我隨即扯起一抹燦爛的笑,然後大聲的回應:「嗯!請務必讓我與你同行!」
──遙望著過於遠大的目標,險些都忘了最初的初衷。陽光由窗外透出,耀眼卻不眩目,任憑柔和的光芒打在臉上,我與男子一同走向窗口,眺望著遠方一塊塊的碧綠的綠洲。
真是久違的光景,但此刻在看,視野似乎更加的遼闊了。
「走吧?」一句聲響傳來,我隨即便扭頭望向男子,這才發現他已經立於有些距離的高處,居高臨下的說道:「再去看看更廣大的風景嗎?」
我怔了一下,但隨後卻又立刻扯起笑,起腳快速奔向了他,我充滿幹勁的應聲:「嗯!走吧!」
在奔跑的途中,塔頂再次傳來了悠揚的鐘聲,動聽的音律依然扣人心弦,真想去見識見識呢,塔頂的大鐘。
但即使心中這樣盼望,我卻再也不會盲目追尋了。腳步停止於男子身旁,我與他一同踏著穩健的腳步,緩緩的向上走,即使途中我們有誰超前或落後,雙方也依然會互相扶持,然後再養足精神過後,繼續往前走。
我仰望遠方,離塔頂的距離依然遙遠,但不要緊,就這樣慢慢來吧。
此刻除了塔頂,我還想去完成其他目標。一顆湛藍的寶石高掛於天井,我高舉起了手臂,一把將他抓了下來,但隨後張開手掌一看,卻發現什麼東西也沒有。
雖然很遺憾,但我並不覺得這代表我得不到任何寶物,也許比起這些被眾人吹捧的虛華物品,我還有其他更值得去掌握的寶藏。
放下手,我遙望著遠方,微微的扯起了笑。
塔頂嗎?我當然還是想去的。
但即使我永遠都尋睨不到大鐘,我也想要去尋找,下一個窗外的風景。
然後總有一天也會見識到的吧?位於塔頂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