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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居所

發布日期:
作者: 楊廷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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凜冬已經過去。 
只要沒有雨,春天夜晚的校園熱鬧極了。這個季節草剛剛長了出來,行政單位用大把經費所割的草居然讓人感到幸福(以及荒謬),還有那些不可思議的植樹節後歪歪斜斜的樹影(稱得上樹嗎?如果樹是有尊嚴的)。 
而我總習慣在結束完一天的讀書行程後,抽空到操場運動。即使燈全暗了下來,人群依舊熙攘。曾聽人家說運動與戀愛是同等有魅力的事,看到這樣的校園景觀你不得不相信這件事。但其實我不懂有一大群人在深夜十一點還要繼續拉筋做體操,可能跟我想像這個時刻應該點上精油蠟燭,在瑜珈墊上做體操的浪漫想像有關。
慢跑對我的身心感到鬆懈,彷彿解除了一日以來的日常邪惡咒語一樣,並偷聽這些跑步的人都在談論什麼;還有一群假跑步真約會的情侶們,他們談論的無非是最瑣碎的日常。我以為可以穿越過他們,丟擲掉一點什麼。而一定要仰望天空,當成是活在現下的證據。天空總讓我產生許多無語的時刻,滿片乾淨的留白。往復跑著迴圈的操場的人們與我,不知道此刻,是不是都專注在思考著此去而來,或者就這麼奔跑而抵達前方。 
有時我習慣騎上單車繞外環兩圈,不順著規矩直直道路騎總有意外的發現。夜晚的校園的路幾乎是馬拉松的訓練場吧我想,且校園的前後門多繞幾次就會發現有一定的高低落差。路不是筆直平緩的,可又不像爬山健行一樣。更多時候會遇上散步的戀人。這個季節大概最適合淺淺的幾吻,不熱不冷。然後一定也會發現吐著懶散舌頭的校犬們,在這個季節特別狂暴,特別愛追逐,當然牠們對我這個緩慢的自行車速度一點興趣也無。 
有幾處地方安靜的嚇人,其中包括深夜的老師宿舍區與幼兒園。 
曾經為了流星雨而發現了這裡,有一大片空曠草地,遊樂設施就能充當座椅。草地是不點燈的,而且深夜幾乎沒有半點人影,既無光害也無閃光害(當然如果是自己與戀人那另當別論)。除了深夜的操場以外,昔日我極愛這個地方。而從地點觀察,這裡也不得不安寧,畢竟是鄰近教授們的房子,總不能與男大生偶傳喧嘩聲的宿舍相比才是。
我又再找了一個夜晚回到這裡,如同孤獨的水母浸泡在墨汁深邃一樣的海洋。我一點也不想向誰分享這個地方,這是我極為重要的地景之一。奇怪的是,當我寫下的現下,彷彿過去已經與我之間有了一條虛線,不是地景本身的改變,而是時間。我也曾經在秋天的午後途經這裏,幾乎能沒有遮蔽地望向遠方的山巒,玩耍的孩子不知道能不能記住他們的童年,這麼乾淨和這麼美的風景,或者時間。 
關於旅行,有一個重要的過程就是「重抵」。可時間再也不一樣了,往昔的大霧也不再起了。我開始越發清晰的重抵這個看似是完全屬於我和他的地方,實際上已經離我非常遙遠。 
畢竟,這次是我自己一個人騎著單車的。這些看似重新追逐的那些風景,實際上是透過不斷循環的日常,我才知道孤獨的一個人,才是自己最舒服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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