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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晨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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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曾經你很愛一個叫做田墩的沙灘。而自從你知道在田墩發生過的一些事之後,你懂得至少要留一片海,只能屬於自己。
「如果大海能夠喚回曾經的愛,就讓我用一生等待。
如果深情往事,你已不再留戀,就讓它隨風飄遠。」
這是張雨生一首很美的歌,後來楊培安也唱過。每當我在海邊赤腳慢步的時候,總會想起這首歌,五音不全地輕輕哼著。然後想起你,那個愛看海的你。
你說,金門的海有種特別的色彩,它不像澎湖的海那般清澈;也不像花蓮的海一般沉穩,僅僅是屬於金門特有的顏色,那淡淡的灰,烈日的倒影,海浪撞在軌條砦上激起的細碎浪花,與遠方的靛藍相映。在一望無際的海邊遊蕩,特別的舒服而沒有壓力。
你不知道從哪裡背來了一堆數據,告訴我台灣的海岸線有44%是人工海岸,西部更是除了桃園有45%為自然海岸線外,其餘各個縣市的人工海岸線從95%~62%不等,尤可見台灣的海岸是多麼人工。而金門拜戰地政務所賜,有88%的自然海岸,換言之,扣除幾個港口之外,大約金門全島都是自然海岸。你當時提到金門的自然海岸,可驕傲的呢。
你不以為然的說,人工的消波塊、水泥堤防等構造,豎立在一望無際的海邊的景象,分外突兀也分外詭異。自然無所謂景色可言。在這樣一個難得的島上,隨意走到的海邊,都有它獨特的味道,畢竟每一個海邊,都是自然而原始的,也都是獨特而有生命的。
你說,她剛到金門時,曾經問你,金門哪裡有海邊可以去?你笑說金門的每一個海邊都可以去。你曾經騎車算準了方向就往海邊走,去不同的海邊探險。對你來說,每一片海都不一樣,每一次到新的海岸,都是驚喜。
她聽得頭都昏了,總是要你推薦個不錯的海邊。你只好隨意舉出:最有名的是后湖、最漂亮的是溪邊、最酷的是珠山、最適合看夕陽的是慈堤、最適合散步的是下埔下……。她聽著總算是投降,決定叫你帶她去幾個不錯的海邊踏踏浪得了。
她喜歡海,你也是。或許是受了你的影響,我也愛上了海。只是台灣的海,終究沒有你形容的金門美麗。更何況被你數落過的人工海岸,遍佈著台灣西部,我每回到了海邊,只要看到消波塊,總會想起你說的話。
只可惜,有一天你落寞的跟我說,你曾經答應要帶她去遍全金門的海邊的雄心壯志,大約是不可能完成了。你帶她去了新湖漁港旁邊的沙灘、溪邊、田墩。在田墩時,你對她說,等哪天你們海邊都去夠了,再帶妳去看全金門最漂亮的夜景和星星吧,那是一個聽著浪聲,很美的海邊。
她笑著說好,當然好。
後來,田墩的回憶,再也不屬於你了。你自嘲的補充說,雖然每一片海,從來都不屬於過你;但某一部分的你,卻早已留在每一片去過的海邊。那種屬於自己的美好被搶奪而不是發現、不是分享的感受襲來之際,你特別難過,卻也無可奈何。
最後你們還是去看了夜景,然後你再也沒有去過任何一個海邊。
你說,你把每一個海邊的回憶,都緊緊封存起來,等有一天再跟她一起解開,再帶她去那些還未去過的海邊探險。已經過了半個年頭,你仍然在等,仍然跟我說,總有一天你會去的,會的。我不知該怎麼回應、安慰你,只是在電話的另一頭,踏在苗栗的沙灘上─那是受你影響,特地尋覓到的一處難得的自然海岸─聽你說著,然後與你一同沈默。
良久,我輕輕哼起張雨生的那首歌,輕輕的、輕輕哼著。或許能用我普普通通的歌聲,傳遞一些些安慰。又或者是把我此刻看到的壯闊風景與你分享,即便苗栗的海想必與金門大有不同,但看著這樣的風景,只願也能陪你一起散散步,散散心,在另一片沙灘走走,看看海。
「如果大海能夠帶走我的哀愁,就像帶走每條河流。
所有受過的傷、所有流過的淚、我的愛,請全部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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