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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金振的金屬太武山上

發布日期:
作者: 鄭愁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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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聲玉振」是李金振校長的學名釋義,而我看做這是歷史的迴聲響自金屬的太武山,所謂金屬:一. 金湯永固的金門所屬; 二. 太武山一度覆蓋金屬的砲彈殼,它的內部又經由金屬的十字鎬、鴨頭鏟,一鎬一鎬,一鏟一鏟挖造出擎天的指揮中心;這金屬無非象徵人類可剛可柔的卓絕精神, 便也象徵了金門建立第一所大學的艱苦過程。時代造就奇蹟如金門的戰地建設,也造就人物如李金振校長。
我初到金門獲得的第一波靈感,就是倡議打造金門成一個大學島,很快在報端發表了專文《金門和她的大學》。我提出以美國紐約上州一色佳城的康乃爾大學與綺色佳學院為具體實例。嗣後我訪問了廣東珠海等三個大學城,在金大做了演講及放映了幻燈。可李金振校長就像他定的校訓那樣,用另一種方式展露「兼善天下」的情懷,與台海兩岸多所大學結盟,給了盟友許多方便,在台灣目前已結有十七所姊妹大學。我有幸已訪問過其中十二座校園做了訪問,最近兩座是高雄應用科技大學及中正大學,也都寫了交誼的詩章致贈。在各校交流時,獲知金門大學在台灣學子間的名聲響亮,金門島的魅力則是台灣任何城市所不及。而李金振校長的傳奇也在許多校長口中傳頌,絕對可以拍成影片。上集可從古寧頭戰役槍砲聲做背景音樂之下開鏡,而止於帝舜禪位給大禹所唱的《帝載歌》最後兩句的男女聲合唱。不過倒數第二行的「菁華已竭,褰裳去之」應改正為「菁華仍盛,褰裳去之」。至於下集,就等恭請李金振主持的 「金門發展智庫」(倡議階段)懸匾典禮的時候再開鏡了。
憶及我在2005年於金城鎮落實鄉愁,在落籍的「迎親會」上,李炷烽縣長贈我榮譽縣民,我的鄉愁於是開了花。適李金振校長在場,我們彼此謙和交談,但他卻在一瞬間拿出聘書,邀我參與「金門技術學院」的建設團隊,啊!這是鄉愁結了果嗎?我直覺他是某一領域的工程師,是一位有特質的人物在打造金門的大學哪!這必會成為歷史的典範呢!那時我已接受了港大客座教授的聘請,就答應明年或後年回鄉罷!
但等不及提早來金門技術學院報到了,常有機會在李校長辦公室會見訪客,喝茶談述一些金大的發展,他總是把他「宏願」的新版本暢述出來。我們也泛論金門(Quemoy)在國際化的前景上,可以走得多寬多遠。2010年,國立金門技術學院升格為國立金門大學,李金振的國際觀英文校名不用Kinmen,屬意使用National Quemoy University,一來Quemoy是閩南語發音,二來我們極易在網上讀到英文著作,附有大量的照片,譬如記述93砲戰網上的《台灣海峽首次危機》以及記述舉世震驚的823戰役的新作《冷戰的前線島》,(2008年牛津大學出版,作者Michael Szonyi)。Quemoy這個金門島在1960年美國大選,總統候選人尼克遜與甘迺迪第三次電視辯論是四次辯論中最激烈的一次,尼克遜扳回一城就是指責甘迺迪忽視防衛金門引起國人的支持。在823戰役期間及之後,全球主流媒體無不追蹤Quemoy戰局動向,有的專家認為Quemoy是美蘇冷戰的前線測驗,或說是毛澤東測驗美國對使用原子武器的態度。所以全球有知識的人也都記得Quemoy的傳奇。我們金門文化局於2006年赴柏林交流的代表團,就親身體驗了德國人對Quemoy的敬意。李金振主張使用這個在地理與歷史上知名度全高的Universal名詞,是為金門大學國際化在五大洲升旗。
我們曾談到「大學」應具有動人的校史淵源,李校長不需要引經據典,便很自然地請出浯洲金門的學聖朱熹,請他老人家回座在他的燕南書院,連續三個朝代承接下來三所書院,到金門大學的教育就回溯到八百年前,這可早於牛津大學十多年。這期間造就的四十四位進士老校友,難以數計的科舉士子,用人文之光耀照亮了金門紅土而被稱為「海濱鄒魯」。這是金大驕傲的學術靈魂,我據此為現代的學子撰了校歌,在典儀篇頭四句這樣唱著:「僑鄉古浯洲/ 海濱稱鄒魯/ 燕南啟道/ 建我新學府.... 」。
他對校務發展是抱持著前瞻觀的,具有國際視野的,願景是與金門全境結成一體進而提升到人類歷史觀的文化高度。因為現在居民貧富懸殊的問題較不嚴重,使之經過未來生活品質的改善,有實力在年均收入上領先全中國。三民主義中無論那條主義,最終目標只是要實現民生主義的兩項主旨:「平均地權,節制資本」!貧富不均的程度減到只顯現在「消閒選擇」的差異上,而不是在銀行存款、有價證券、房地產的多寡上,那麼在全國的統計數字上才會顯現出年均收入的提升。所以一個理想的金門榜樣,也就為國家奠下了和平的基礎。(一個國家的內爭消除了,還有甚麼外侮敢找上門來?)再者,金門現在保存完整的戰地設施,是目前全球獨一無二的戰爭遺產,這是人類最想要理解的「人類狀況」,未來可發展為世界頂級的觀光熱點迨無疑問。
當然,如果目標是放在成為高文明的環保島,達成零碳,李金振與我都同意,金門在十年之內就可以成就,今年出生的娃娃,那時才上小學四年級。李校長出生成長在農村,他的宿願就是保持金門十九世紀的田園風格,在這個考量下,他提出了一系列的「建島方略」,譬如他主張環島輕軌電車之修建,這在我第一年閩南文化研究所的課上,曾是學生的田野作業。再如政府補助汰換燒油車改駛電動車的限年計劃,以及風力、日光能發電,最使人聽來最動容的是: 浚湖填窪,移山填海,他勾劃了地圖,計算了面積,涵蓋暗礁區,查了資料不影響生態,同時防止島外船隻挖掘海砂損及金門岸邊的安全。新生地的幅員廣闊,用途多端,如果興建通往大陸的隧道估計可以縮短1/3的距離,甚至把尚義機場搬過新生地來,讓料羅灣還原她的美麗可以躋身世界最美的沙灘之列。這樣一算,估計市值可達$$$$億罷。
然而利用金門超優的經濟地理位置,在三個全球最大經濟區的中心點:長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加港澳、中國第一大的武漢內陸港,航程都不出120分鐘。使面積略等廈門而人口僅佔廈門3/100的金門,有超特大的空間發展無汙染的金融業與服務業,逐漸發展而成為香港式的金融中心不是不可能的,同時建立教育的大學城就形成產學互濟的天堂。當然,觀光是無煙囪的工業,因為有大學,則音樂廳,藝術館,體育場也就相應而立。同時21世紀節能的綠建築已在世界各地很普遍,可惜在金門近幾年搶建了有好幾百棟樓房不見綠建築的影子,這對田園的金門是莫大的羞辱和創傷。屋主門東一棟,西一棟,就像在紫檀桌上釘釘子,台灣政黨互咬出的法令不能行使在中華民國福建省,使金門無可奈何。
李金振熟悉又喜愛閩厝民居,金門大學的閩風建築群為閩南文化注入新的美學和實用的信心,而鄰居的鄉親們不作此想,還記得校舍初建的時候,有人家建了一棟白色的洋樓立在校舍後方的高地上,很是突兀,走進校園一眼就撞暈,實在與閩式校舍的紅磚極不協調。校長親自拜訪希望屋主改塗接近的顏色,甚至願意由學校負擔,而屋主拒絕了。後來第二學生宿舍加蓋到七層,這個小問題也就沒有了。如今呢,不過五年,鄉親們沾大學的財氣,圍著校舍很親熱地蓋起大樓,當初校地範圍本來不大,有新建築十分誇張俗氣竟然擋在校門一側,不久學生回校連校門都找不到了。環島北路靠近金大校門對街一帶,從平地蓋起大樓約有五六十棟,卻沒有屋主把配合環境美放在心上,更無論當作公民道德來考量。
不過李校長也不必痛心失望,金門的空間還是有一些的,閩南研究所的同學曾做田野調查,在輕軌電車經過的路線上,在臨海的軍管區域,尚有多處可能實現「集矗綠建築」的現代施工地盤,上一節提到的那些「建島方略」中實業計劃,是為全島民眾未來得以實現年均收入冠全國而著想,是與建校精神相符的,是效法孫中山的精神,是博愛的,是奉獻的,是天下為公的……。不過,台灣法令會更進一步扼殺金門剩下的半口氣,一旦軍管土地釋出,誰能擔保這些土地會以「平均地權」國策嘉惠居民?誰能保證官商不勾結,外來怪獸般的不以千億計的資金一口吞噬了金門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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