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彈一遍碧山之歌(下)
一○三年三月某日,夙有國寶級文學大師之稱的黃春明先生,應金門書院之邀,蒞金為國小兒童們講故事,課後由李福井、邱英美賢伉儷陪同蒞臨新市里與我晤面。其實早在一九六八年即與大師有師生之緣,那是當年二月份,救國團在金門舉辦「冬令文藝研習營」,他與鄭愁予、舒凡、張健等人蒞金擔任講師,而我是學員。雖然研習營一個禮拜就結束,但學員永遠記得老師,可是老師卻不一定記得每位學員,這是極其自然的現象。直到二○○二年九月,大師蒞金參加「金門詩酒文化節」,當活動結束後,十餘位國內著名詩人與作家,由國立台灣藝術大學教授、詩人藝術家張國治先生陪同蒞臨寒舍相晤,黃春明大師亦是其中之一。那晚,我以薄酒一杯聊表歡迎之意,其間主客相談甚歡,黃春明大師謙和的風範更讓我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此次重逢,即便已相隔十餘年,然則依舊有一見如故之感。尤其他與我的姻親陳映真先生不僅同屬當代文學大師,亦是多年好友,因此更有談不完的話題。但縱使談得再多,最終還是要回歸文學。
大師出身宜蘭羅東,現年已八十高壽,為台灣當代重要的文學作家,創作多元,以小說為主,其它還有散文、詩、兒童文學、戲劇、撕畫、油畫等創作,其作品曾被翻譯為日、韓、英、法、德語等多國語言。小說《鑼》於一九九九年入選「臺灣文學經典三十」小說類,代表作計有:《兒子的大玩偶》、《鑼》、《我愛瑪莉》、《莎喲娜啦·再見》、《看海的日子》……等。並曾獲吳三連文藝獎、國家文藝獎、中國時報文學獎……等獎項的肯定。
大師當場朗誦了好幾首他新近創作的童詩,我亦在他面前班門弄斧一番,朗誦了〈今年的春天哪會這呢寒〉、〈故鄉的黃昏〉與〈阮的家鄉是碧山〉三首閩南語詩作。儘管在詩的書寫和詮釋方面各有各的表達方式,但卻能深刻地感受到,彼此欲表達的莫非就是恆久不變的鄉土情懷。當我和他談起〈阮的家鄉是碧山〉將鐫刻成詩碑時,突然靈機一動,何不請大師為這塊詩碑題字,雖然他謙虛地說他不是書法家,但經過我的說明後,還是爽快地答應我的請求。
誠然,這塊滿佈著鄉土味的詩碑是屬於這座島嶼的,但它卻與文學有密不可分的關聯,亦將由金門縣文化局具名立於縣定古蹟睿友學校左側。而能獲得文化單位具名立碑,必須感謝前文化局長李錫隆先生對文化資產的重視,以及對本土作品的認同,倘若沒有經過他的批准,任誰也不能擅自將政府機關的名稱鐫刻其上。回顧一○三年四月十八日,當我們透過金門縣采風文化發展協會,正式向文化局提出申請時,同月二十二日即收到該局文資字笫1030002043號回函稱:「為彰顯該村豐富之人文色彩及深厚文化底蘊,本局同意辦理」。想不到短短的幾天裡,就能收到文化局的正式覆文。此事除了深受李錫隆局長、黃雅芬副局長及郭哲銘科長的肯定外,也讓我們看到承辦人許勇為先生的文化素養與行政效率。
而這塊詩碑,若再由文學大師黃春明先生來題字,勢必更能彰顯碧山豐富的人文色彩及深厚的文化底蘊。更何況,文學的領域無限地寬廣,並無城鄉之別與地域之分。縱使文學家不像政治家握有權柄和勢力,然則能秉春秋之筆明善惡之辨,好的文章更有流傳千古的普世價值。故而,它或許就是我決定央請文學大師為這塊詩碑題字的主因。相信不久之後,當碧山聚落修景工程竣工,當詩碑鐫刻完成立起,屆時,碑石前有大師雄渾淵懿的題字,後有〈阮的家鄉是碧山〉的詩文,如此必能引起諸多蒞村參觀的遊客駐足觀賞,假以時日勢將成為碧山另一個新景點,重現碧山風華亦是指日可待。
儘管這首詩只是我對自己家鄉的歌頌和禮讚,亦是我兒時的記憶與情感的流露,距離詩的最高意境尚遠。但縱使如是,詩中隱含著濃郁的鄉土韻味則是不爭的事實,卻也因此而引起地區著名音樂家許銘豐老師的注意,在取得我的同意後,他隨即以其深厚的音樂造詣與熟練的作曲技巧為它譜曲。即便整首歌的編曲作業已概略地完成,然老師並沒有倉卒地定稿,仍舊不斷地調整其音節,甚而建議我在不影響整首詩的精神下略作刪減,以免演唱時過於冗長。於是我接受他的建議,刪除原詩第二段及第五段,如此聽起來似乎更簡潔,意境也相對地更寬廣。
或許,認識許銘豐老師的朋友都知道,他大學讀的是理科,但其音樂造詣與藝術素養則凌駕他所學的物理。三十餘年前辭去教職後即擔任7-11常溫物流金門分倉經理迄今,雖然平日忙於商務,但暇時則活躍於金門樂壇。儘管他自稱沒有放棄物理,然投入音樂教育的心力與時間似乎較多。老師曾任金門音樂協會理事長,現兼任金門社區大學講師,由他參與創辦及指導的樂團可說無數,對金門音樂教育的貢獻有目共睹。當〈阮的家鄉是碧山〉歌曲定稿後,他帶著烏克麗麗親臨寒舍,只見他靈巧的手熟練地在烏克麗麗弦上撥弄,伴隨在他清脆悅耳弦音後面的便是:「車過陽宅埔,遠遠就看見碧山路……」老師不僅彈出我心中的碧山,更唱出我心靈深處無可取代的故鄉情懷……。
二○一五年五月於金門新市里
附註:
〈阮的家鄉是碧山〉經過許銘豐老師編曲後,已由金門社區大學合唱團(其中有九人為碧山社區代表),於五月二日下午假文化局演藝廳,參加一○四年孝親月合唱觀摩演唱;並由許銘豐老師親自指揮,陳淑敏老師擔任鋼琴伴奏,或許鄉親已聆聽到一首與其他歌曲全然不一樣的故鄉之歌。
當合唱觀摩結束後,《中央社》記者黃慧敏隨即發佈新聞稿稱:「金門縣孝親月合唱觀摩今天舉行,其中碧山社區的歌曲〈阮的家鄉是碧山〉首度公開發表,受到好評。〈阮的家鄉是碧山〉是由在地作家陳長慶作詞,出自他民國九十一年的閩南語詩作「碧山的呼喚」。今天合唱觀摩中,由金門社區大學合唱團演唱,作曲者許銘豐指揮。文化局長呂坤和聆聽後盛讚〈阮的家鄉是碧山〉既有本土風格,又有地方特色,是一首很有代表性的作品。」翌日《金門日報》記者楊水詠亦加以報導:「參與表演觀摩的金門社區大學由許銘豐指揮,帶來〈阮的家鄉是碧山〉,感動在場聽眾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