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死也不能改變甚麼
高懸東周戰國這二千二百多年的冤屈
最後楚國也沒有獲得救贖
還是選擇投入秦國的懷抱
而你的屍身始終也沒有打撈上岸
是靦腆裸體形骸被泥塑成課堂上的素材
解剖理不清的恩怨情仇嗎
遯世成謎讓答案變成一道艱澀難解的習題
編輯教科書者草草的用那無辜的魚腹
連同懷沙的絕命書一起結案

冷冷河岸擺渡淡青月光
空曠悠絕修路幽蔽
若不是你雜亂步履的跫音
混合憤世悲鳴的長嘯
怕只會更顯淒清

干戈寥落兵馬雜沓
首都郢城破了
忌妒與排擠的稻草壓垮靈均僅存的希望
奇蹟沒有出現你澈底死心
根本不在乎箭與弦瞄準的紅心追緝書生本色的倔強
刀與槍霍霍的撻伐圍捕一介三閭大夫的傲骨
那讒人慫恿的流放又算甚麼
死況且不怕了
更何況那個夜晚終究你也沒有開口向世人求救
固執也不屑

二、
你的絕望化身淒美楚辭傳頌了幾千幾萬遍
隨著一死了之的千古一跳
開啟了跳河俑者的先例
不能歸咎不准仿效
在那沒有生命線、119的年代

千鈞與蟬翼的衝突矛盾
耿直驕傲的性格如何招架軟言膩語的煽動
糾纏楚國宮苑複製再複製
繼續迷惑檮杌自西元前迄今
記錄歷史的人同情你的遭遇
寫歷史的人刻意跳過你的遭遇

或者你不甘癡情苦諫的丹心就此腐朽冰冷河底
不信眾人皆醉再醉也不可能醉上千年
於是伸長脖子伸出河面日夜仰望星辰
等待汨羅江的源頭捎來好消息

百代興亡眼看也遭平反了
世人頒給你一個紀念日的勳章
在五月初五這一天
並大規模出動龍舟快槳
遲來的搜救
時間早過了黃金救援的七十二小時

燃燒愛國情操的烈士魂
年年用來當作包粽子的珍貴佐料
竹葉包裹糯米記載你生平遭遇的活化石
佐酒復佐雄黃都納入了五臟廟
至於饞嘴貪涎的那魚
則維持殘害忠良的原判定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