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象可以就好
外子與我的結識是所謂的相親,當年大學畢業後,回到金門工作,我那大嘴巴的媽媽,每天都到處放送,深怕我嫁不出去或嫁給台灣人。對於當時沒有男朋友的我,相親是一個最快速、最簡潔的方式,雖然百般不願意,但母命難違啊!
鄉下地方就是有那麼多的三姑六婆,每天飯後總愛到我家串門子,找那同樣也是長舌的母親聊八卦,「誰家的女子年輕時眼界太高,至今都四十好幾,仍然小姑獨處。」「哪家的姑娘去理髮廳上班,被台灣來的阿兵哥給騙了,現在把肚子搞大,阿兵哥又移防到台灣,不見縱影。」反正每天都在恐嚇兼洗腦,對一心覺得女大不中留的母親,更是正中下懷。
鄰居當中有位做時裝,認識的人層面很廣,也最熱心,約了當時回家過年的外子在媒人家裡相親,被逼到沒辦法的我,只好心一橫決定試看看。心裡盤算著,我就在那裡吃東西也不講話,抱著可有可無的心態,而且恰巧這次安排的這位仁兄,過年後還是得回台灣工作,不像之前介紹的人在金門工作,心想若相親不成,怕會有再見著面時尷尬的情況發生。
相親當晚,走進來的人,一派斯文,個頭不高跟我差不多,皮膚很白,額頭很高,有點暴牙,說起國語來,有著濃濃的金門腔,心想:「這根本不是白馬王子,而是白雪公主當中七矮人的成員之一」,心中更涼了一大截,總想要起身調頭就走,但礙於情面,還是按捺住我的情緒,乖乖的吃著我的水果,但頭根本連抬都不想抬,只是偶爾睥睨的看著對方,一心只想趕快結束這場荒唐的鬧劇。
相親過後,當時還是沒有手機的年代裡,這男人準時每晚十一點鐘打電話來(當時中華電信此時段有優惠),因為害怕被母親又逼去相親,只能有一搭沒一搭的聯絡,就這樣莫名其妙的談著遠距離戀愛,約莫過了一些時日,男方的媽媽到家裡提親,說吃完冬至湯圓就有好日子,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結婚了。
發喜帖給大學的要好同學,大家都以為我是在開玩笑,說我那麼早嫁幹啥?談這樣子的戀愛也可以結婚喔?真是想婚(昏)過了頭。
「可是婚姻有時是賭注,也是種衝動,好的姻緣當下沒有即時把握,可能此生將不再出現。」「男方並無什麼不良嗜好,外表是矮了點,但可以就好,況且婚姻的維持,絕對不是外表的高矮胖廋,重點在於彼此是否相知相惜。」母親在婚前一直不斷的加強對男方的肯定,「婚」就這樣在雙方父母的慫恿下促成了。
日子在柴米油鹽醬醋茶中,平凡的過了十幾個年頭。當時那些笑我的姊妹們,有幾個現在仍然小姑獨處。在婚姻的市場上,她們仍是在挑大石頭,有的說著:「寧缺勿濫,若結婚是降低生活水平,寧願做個快樂的單生貴族。」有的則說:「我也想結婚啊!只是沒能在對的時間裡遇到對的人!」其實,我那些好姐妹們的外在條件,都比我強太多。想當年,每位都是「桃花朵朵開」,每當生日時,愛慕者的花朵堆的寢室滿室生香,讓我好生羡慕。可是,女人在時間上永遠與男人不對等,隨著時間的過去,青春一點一滴的流逝,是石頭愈挑愈小,到現在連碎石也沒有,更遑論大石頭。
婚後兩個小孩陸陸續續出生,外子有點陰柔的女生化,剛好彌補我大而化之的個性。他很顧家,做事情很仔細,也很愛洗衣服,總是說我洗不乾淨。每次洗衣時,會將髒衣服的袖口噴上衣領精,分類分袋放入洗衣機,衣服乾了會摺疊歸位,對付小孩他比我有耐心,會接送小孩,教小孩功課。
每當他出差時,女兒總是爸比長爸比短的唸著。有時散步走在路上,自然而然會跟著外子依偎在一塊,手牽著手,好似小情人般,說著屬於他們之間的小祕密及悄悄話。此時,我會故意走的很慢、很慢,走在他們後頭,像欣賞一幅動態情侶畫般,去感受畫面的溫馨與甜蜜。
在夜闌人靜時,偶爾會想起,當時若沒有聽從母命,接受這個看似喜劇的相親,我是否會像現在這麼幸福呢?「不知道」,這個問題其實很難回答,只是知道,我很珍惜當下的現在。而且我更是知道,自己的個性,不是新潮的不婚族,而是想要有家庭、有小孩才覺得完美人生的十足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