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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土豆

發布日期:
作者: 聞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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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來臺前上市場時如果有看到剛上市的土豆,別忘了幫忙買個兩三斤,我家老爺嘴饞了想吃。」七月初南台灣之行前,妹妹捎來訊息,盛夏的艷陽催熟了個頭小小、皮薄顆粒飽滿的金門土豆,使遠居南台灣的手足情不自禁的叨唸起來。
回憶兒時每逢盛夏初到、暑假之際,總愛跟隨母親上市場,喜歡在大清早趕在太陽起身前,亦步亦趨的緊隨著,來到擠滿人潮熱鬧嘈雜的市場。初次登場擔任主角的金門土豆身穿布袋裝,一擔一擔的排列路旁待價而沽,彷彿滿心期待識貨的有心人士。經過母親的調教,我能分辨出身穿赤條紋出身紅赤土、肌肉結實的「紅赤土土豆」以及長相清秀、皮肉白皙多「稚尾仔」比較細嫩的土豆。母親先瀏覽川巡一遍,十分審慎的精挑細選之後才下決定購買。如果是要剝仁做「土仁湯」用的,她會選擇顆粒飽滿有份量的土豆;若是要烹煮曬乾做零嘴吃的,她則挑選外貌白淨的土豆,當然,如果可以挑到一布袋成熟度比較一致的土豆,那就走運了!一陣討價還價之後,母親顧不得買菜,商請農販挑起土豆擔子,隨著她的指引一路把土豆挑回家,農販隨手一倒,院子裡瞬間堆起一座宛如小山丘的生土豆,他抖了抖布袋,接過母親手中的鈔票,才帶著笑意離去。
我們抬出鋁製大桶分批放入土豆,注滿水稍稍用力搓洗,清洗三四遍之後瀝乾,放進大鼎,撒上一大把粗鹽。為了節省柴火,母親把土豆疊尖超過鍋蓋可以蓋上的高度,拿來竹編的蒸籠蓋蓋緊,再圍上數條桌布巾,確實密合不讓蒸汽跑掉,這時才燒起柴火,小火細心慢煮。煮了約莫個把個鐘頭,隱隱聞到鹹香的土豆味,這時我們知道快有愈吃愈「紲喙」一口接一口的香軟土豆解饞了。這種起鼎悶爛的土豆剝開的土豆仁,連沒了牙的年邁阿祖也能開懷大啖!我喜歡抓了一把土豆和手足們比拚一下,看誰運氣好拿到三仁「三粒公」的土豆多,因為與眾不同的土豆吃起來感覺特別有味道!
儘管喜愛土豆的滋味勝過其他零嘴,對於曝曬土豆這項任務我始終無法甘之如飴。為什麼呢?遇到晴朗穩定的好天氣,天天曝曬的情況下快約十天左右、慢則半個月就可置入甕中久藏;若是碰到午後烏雲凝聚、突如其來的一陣急促雷陣雨,就算經驗老到、手腳俐落也來不及收起。最氣煞人的事,當我冒著大雨淋了一身濕好不容易把土豆剛收好,大好陽光卻又露出燦爛笑容,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
午餐的稀飯消化快特別容易餓,只要經過曝曬土豆的院子,我總會順手抓了一把,愈嚼愈香意猶未盡之後,總會又抓上第二把,不待土豆曬脆,一大袋的土豆等到裝甕時已經所剩不多了。每逢父親倒上一杯高粱準備小酌一番,一把香脆的土豆就是他的下酒菜;遇到他的同鄉友人來訪,泡上一壺好茶待客,最佳品茗「茶配」(配茶飲的零嘴)仍是一碟酥脆的土豆;嘴裡吃著母親熬煮的地瓜粥,配上一小把「紲喙」的魔力土豆,桌上的幾道美味菜餚怎樣也比不上。
如今上了市場,只要見了煮熟的新土豆,不管是否還冒著熱氣,總要掏出腰包買上二三斤,說是難忘金門土豆那種小個頭蘊藏高風味的精華所散發出來的獨特風味,更多的其實是懷念深藏在內心那種兒時滿嘴土豆香的深刻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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