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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連載】島嶼天青

發布日期:
作者: 陳長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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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阿清叔的家左廂房被匪砲震垮,但他的遺體則可安放在大廳的水床上,等待入殮然後出殯,不像添丁哥死在外面不能入村,必須停屍在郊外。因此當砲擊稍歇,主動前來關心的村人無數,與之前添丁哥無人聞問的情況簡直有天壤之別。儘管添丁嫂心理上仍然有些不平衡,但她必須拋棄過去的成見,展現一顆寬宏仁慈的心,於是她獨自來到阿清嬸的家。可是當她見到阿清嬸時,不自禁地悲從心中來,淚流滿面哽咽地說:
「阿清嬸,阿清叔的不幸,實在叫人難過,但人死不能復活,妳不要太傷心,要保重身體啊!」
「秀菊仔,我們兩個女人,怎麼會那麼歹命呀!」阿清嬸感慨地,也誤以為她是因阿清叔的死而流淚的。
「阿清叔已七十高壽,亦已兒孫滿堂,雖然他的死讓人不捨,但認真說來,比我家添丁福氣萬倍。阿清嬸,我這樣說不知道對不對?」
「妳說的沒有錯,妳阿清叔已經做了內外公了,而添丁則是英年早逝。但是怪來怪去,都必須怪共匪無緣無故砲打金門,如果不是這樣,他們兩個怎麼會死得那麼悽慘。」阿清嬸憤恨地說:「房子倒了可以重修,人死了要找誰索命?假如共匪的大砲再打遠一點,也不會發生這種不幸的事件。」
「這或許是命吧!」添丁嫂神情哀悽地,「說真的,雖然阿清叔先走一步不能跟妳作伴,但是妳有兒媳,有女兒女婿,更有好幾個內外孫,往後不愁沒人陪伴妳、照顧妳,這也是妳的福氣。而我不知要熬到幾時,才能把孩子養大。」
「秀菊仔,全村的人都知道,妳是一個能吃苦耐勞的好媳婦,只要妳堅強,一定會熬過來的。」阿清嬸雖然心情低落,但還是鼓勵她說。
「謝謝妳的鼓勵,我會堅強的。」添丁嫂說後站起身,「阿清嬸,我還有事先走一步,阿清叔出殯那天,我會來幫忙的,妳要多保重。」
阿清嬸緊緊地握住她的手,紅著眼眶目視著她,是否因為添丁的死,家人沒有主動去關懷感到歉疚呢?不錯,人不僅自私也現實,添丁夫妻雖然勤於農耕,但先人遺留下來的只是幾畝旱田,如果老天不下雨,依然沒有收成,有時自己吃都不夠,遑論想拿去販售,故而在經濟方面是較拮据的。而人一旦貧窮,勢必各方面都不如人,就會讓人瞧不起,這或許也是極其自然的現象。即使他們生長在一個較有人情味的農村,可是絕大數鄉親,還是會以勢利的眼光來看人。(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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