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人仍在
社會多元,因為多元,所以也充斥著各種矛盾,但肯定的事,好人仍在。
學校教學生要熱心助人,但遇到陌生人要保護自己;一顆友善溫熱的心,常因助人反被誣害的負面傳聞所澆熄。助人與被助者之間,在負面報導的催化下,悄悄的築起了無形的樊籬,兩者之間的距離愈來愈遠。
大女兒自小在肢體協調上就比別人笨拙,多元智慧的「肢體動覺智慧」是她的弱項,所以平路摔跤,懼怕爬高,打破碗更是家常便飯。小時陪著她學騎腳踏車,皇天不負苦心人,她再不爭氣,也總算把車騎上路了。稍長,說好說歹,誘騙她去考機車駕照,幾年前,輕型機車只要筆試即可,所以她也順利拿到了機車駕照,但這一回機車一次也沒騎出去過。雖然家裡有一台閒置的輕型機車,終年停在門前風吹雨淋日曬。孩子越長大,越有他們的想法,做父母的也越難擒刀拿棍的威脅他們就範。
日子就這樣停格了,她跟我出門,有便車可坐。自己出門,偶爾騎腳踏車,有時搭公車,沒車時,寧可走路,即使走近把個鐘頭的路,她也不以為苦。過去譏諷走路為搭「11路」公車,偏巧金門就有11路公車,更絕的是它還經過我們家門口,所以我再也找不出有更好調侃她的語句了。
「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一個人的個性是根深蒂固的,很難改變。女兒凡事懼怕,對新事物缺乏嘗試的勇氣,這個做娘的又偏偏富好奇心,凡事都要去試試。今年暑假,我故態復萌,又拿出老套,威脅利誘三個孩子一起去學開車,學費全由老媽支付。三個孩子第一次成了同班同學-駕訓班同學。考照結果,正如我所預料,比較脫線迷糊的二小姐考了第二次才拿到駕照,大女兒和兒子都一試過關。兒子開車技術更是進步神速,現在兩人出門,我只能委身坐在副座的份。大部份女生對機械的操作,總是遜於男生,有人說是性別歧視,其實見諸周遭,真的大多如此。兩個女兒拿到駕照,三不五時,只要我有空,她們也得閒,我就會逼著她們上路練習,她們都是以畏懼拒絕多,但只要祭出不要讓學費白交的殺手,她們都會乖乖就範。
一家子全會開車,但車只有一部,所以日子仍像過去一樣運轉。我開車,兒子和二女兒騎機車,大女兒仍是有時騎腳踏車,有時搭公車,有時走路上班,大家各安其事,各順其便。
咱們家沒「寶媽」這詞,所以也不可能培養出「媽寶」,孩子出門,我向來是不接不送,任由他們自己想法子。主要根源於我小時候生活所塑的觀念,當時即使刮風下雨、天寒地凍的天氣,都得自己想法子走路上下學,哪有爸媽到學校門口接送的?除了當時家家戶戶沒車外,父母的教養觀念也是因素之一。因為這樣的生活鍛鍊,每個孩子都塑造了吃苦耐勞、不怕困難的毅力與精神。
那晚雨下得淅淅瀝瀝的,加上「北極震盪」之後的寒溫,大女兒上班得至晚上十點才歇息。晚餐時,湊巧休假在家的二女兒說:「姐說她下班後要自己走路回來!」我一聽甚驚,沒騎腳踏車,沒公車,下雨的低溫,要走近一個小時的路程,尤其是女孩子在近深夜時分一個人走路,這是多麼危險的挑戰啊!這個為娘的怎能擱手不管?即刻我就作了開車去接她的允諾。不知是平時就沒接送他們的習慣,還是屋內的暖和,讓我忘了屋外的寒冽與危險。睡覺時間一到,我就不假思索的上床,跟周公約會去了。
隔天,直到下午,我突然想起昨夜的允諾,這一驚,竟嚇出一身冷汗。大女兒昨夜真的在寒風徹骨的冷雨中,走了近一個小時的路回家?當晚餐桌上,大女兒慢悠悠的說:
「有一個年約四、五十歲的阿伯載我回來的。」
「嗐!陌生的阿伯?」「妳也敢坐他的車?」「妳不怕被載到別的地方去?」我焦急的發出一連串劈哩叭啦的責問。
「他說他住東坑,順路而已嘛!」女兒委曲的解釋,只差沒淚眼以對。
我的內心一陣陣的掙扎,在恐懼與尋求援助之間拉拔。平時開車,遇到路上有需要協助的人,我也是會停車問是否需要幫忙,雖然我是弱女子一個,但被拒絕的次數仍不亞於願意同車,或許他們是真的不需要我的協助,但人心的隔閡與畏懼,我也相信是有的。
「一顆老鼠屎攪壞一鍋湯」,多元的社會,鼠類是必然有的,但不可置喙的,原本的那鍋湯仍是美味的,我們不需要為那幾顆老鼠屎,而餓著了自己的肚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