額外的旅費
父親是位含蓄的退伍軍人,對我的愛總是以樸實無華的方式呈現。每當我到外地出差,他一定提醒我三餐要記得吃;在家時,早餐天天是父親買的,「多吃一點,吃飽一點才有力氣工作。」這幾乎成了他的口頭禪。
有一陣子,我迷上自助旅行,最高紀錄曾一年出國九次。
可能因為真的出國太頻繁,那一陣子每次當我告訴父親,接下來的旅行計畫時,他總是眉頭深鎖道:「有什麼好去的,我看不要去了,錢省下來不是很好嗎?」因為被前公司資遣而得到人生一段額外長假,我當然不會被父親輕易說服;後來乾脆先斬後奏:出發前一週才報告旅行期間、航班、飯店等資訊。我的自助旅行最長不超過兩週,這是我與父親不成文的單飛默契。
每每出發當天,父親總是堅持要幫我把最大件行李搬到樓下,從五樓下來,要走那許多樓梯,看著身形頎長的父親為過行李必得歪斜大半身子,生怕碰到牆壁與鄰門,我第一次清楚醒覺加諸於父親身上,如此重大負擔,鼻頭與心底泛起了一陣臨別前的酸楚。
然而,旅費都是我自己掙來,堅持不「靠爸」。父親在我臨行前又會問:「錢夠不夠用?我再給你一些。」不管我如何拒絕,父親還是會再多塞些旅費給我,關愛地說:「出門在外,多帶點錢。」卻又不忘提醒我要節省花用。
我的自助旅行最長不過兩週,但父親卻辭世遠行兩年餘了。曾經被如此無條件的父愛包圍,也難怪我至今一直不很能適應沒有父親的日子。
馬上將要迎來第二個沒有父親的父親節;我會帶著父親給我的愛繼續行走人間,並深信有一天我們終會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