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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台上觀景

發布日期:
作者: 薛素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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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陽台蓄養了數十盆花,有桂花、迷迭香、麒麟花、薄荷、茶花、茉莉花……等等,還有幾盆叫不出名字的,最多的應是各種顏色的玫瑰花了,它們好像約好似的,這盆開完,那盆開,終年輪流開花不停歇,有艷紅、有粉紅、有白,有黃,還有橘紅色的,花瓣大小皆不同,把這十來見方的陽台,裝飾得宛若一個小花園。
陽台上,擺置一張圓桌和兩張靠背椅,鋁料輕製的材質,不怕風吹雨淋。閒暇時,靠著抱枕坐在椅上,看書賞景,徜徉花中,讓人樂得忘了東西南北,不知今夕為何年何日。清早,太陽從屋後升起之時,我坐在屋前陽台,施工一半的金門大橋,正好橫亙在眼前,把金廈海域切成兩半,彷彿成了一個天上,一個人間。遠眺天上,天空透著微曦,一片光榮前景;俯瞰人間,湛藍海水,猶如世間七情六慾大染缸,滾滾滔滔。
大橋近陸,原本是一片高低不平的雜亂坡地,為了配合未來大橋通車,開始重整劃地,推土車、怪手,不捨晝夜,不遑多讓的與大橋施工競相進行,遇到海風張狂時,陽台上吹來一層厚厚的沙塵,連下午適宜曝曬衣服的時段,都得將衣物收到屋後陰晾。高低不平的坡地,現在整治夷平了,架設了路燈,還開設了下水道,甚至鋪了磚道、柏油路。一早,太陽還沒升起,就有人沿著磚道慢跑運動了。為了管制施工的安全,原本馬路邊一條人行步道,竟被藍色圍籬給圈進了施工區,使得散步、運動的人走到這路段,都得與車爭道,險象環生。
幾個月前,金門大橋日夜趕工,大型工程車、吊車,在眼前緩緩升起、緩緩降落,遠看橋上車輛、工人點點,忙碌得很。橋頭路段入口處,施工時間欄柵打開,夜深時才關閉起來。只能容一人的崗哨,一位身材高高瘦瘦,年約六十的阿伯無休無止的駐看守衛,他指揮進出車輛,並管制閒雜人等禁入施工區。陽光炙熱時,他常躲在馬路對面的樹叢下;黃昏時,路上來來往往運動的人,有騎腳踏車、跑步、散步的,偶爾會好奇停下來打量大橋施工情形,指指點點的。他就會趨前寒暄幾句,很熱忱的當起導覽解說員。如今一切皆歸於沈寂,不見工程車進進出出,欄柵從早到晚都關閉著,守衛崗哨也不知何時被遷移不見了。橋上巨大的長臂吊車,一如被施了魔咒定術,一動也不動。
少了大橋施工的喧擾,卻多了人事的浮雜,離大橋施工百來公尺不遠的員工宿舍,鐵皮搭成的工寮,從旁經過,衣物如萬國旗掛滿曬衣鐵架,空氣中隱約飄著飯菜香,外頭還有一台自動販賣機,一到夜晚,燈亮得特別醒目,提供工人夜晚歇息外,解決民生食的問題,應該是這棟鐵皮屋最大的功用。大橋解約停工後的初幾天,原本應平靜無人的前庭,還有馬路對面木製休閒椅,不管是白天或夜晚,常見一些年輕的外勞,聚在那滑手機、打混、聊天。五十尺之遙的一間鐵皮檳榔攤,鐵皮下幾張桌椅,一到夜晚就座無虛席,喝酒、打牌、聊天,聽的盡是聽不懂的話,熱鬧得很。每次夜晚經過那兒,心頭上總是覺得疙瘩,嘴裡不免就會叮嚀上晚班夜歸的女兒,經過那兒要格外小心。
幾日後,一次上班時段,順道前往縣府辦事,看到年輕外勞成群步行前往縣府途中,縣府周遭警察林立,空氣中飄著些許緊張味。又過了幾日,員工宿舍外不見了人群,前庭外大型黑色垃圾袋推積如山,再也聽不到鼎沸的吵雜人聲。應該是人去樓空,異鄉之子如候鳥般,返回他們的故里,或是易地另尋其他工作了。
不過一兩年的光景,陽台上花開有更茂盛之勢,但遠近眺望的景象卻不一樣了,人事更是全非。當初選上這棟房子,是被那如黃金聚寶盆,閃閃發亮的金廈海域夕照美景所眩惑,屋子前前後後只看了兩遍,馬上就簽約付款入住。如今,金門大橋橫亙眼前,海域美景被一切兩斷,何年何月方能重新施工?通車之日更是遙遙無期。重劃區未來勢必屋蓋成群,原本一覽無遺的海景也將被遮掩。更令人無法接受的,一起相邀購屋,誓當永遠好鄰居的乾妹則錞,竟然在不到半年的時間,撒手人寰,留下三個稚子,令人不勝唏噓。世上景物、人事,如滄海桑田,變換之快,有時簡直讓人措手不及,無法置信,唯有徒呼奈何?無語問青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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