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時節雨紛紛、斷腸人兒在天涯
八年了,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的么兒-海灘之子--宗鑫已遠離我足足八年了,人生的際遇就是這麼玄妙,在我國小四年級時家父海亭因工作勞累,積勞成疾撒手人寰,這是我小時的記憶,先前每逢清明掃墓都是伯父、家父與叔父率家族一伙人蒞鄉間山野掃墓,以盡孝道。慎終追遠、緬懷先人,一家族人和睦相處、氣氛融洽,遊走山野,邊掃墓、邊踏青、邊採野果,清明時節,氣候宜人,路邊水珠遍及,時而掃墓,而跑跳追逐,真是來春好個天,令人心曠神怡,兒少時光,令人回味稱羡。
唯天不從人願,家父於民國64年與世長辭後,我們一家五口含四兄弟妹,頓失依靠,成為人家口中的孤兒寡母,從此兒時掃墓的情景全然變調,家父去世的隔年即由伯父、與叔父率家族一群人掃墓,唯當下氣氛是低迷的,是哀傷的,大伙不再嘻鬧、不用追逐,而是在莊嚴肅穆的氛圍下進行著掃墓行為。依俗終究是新掃墓,新祭祀,還在對年以內,所以增添了更多愁緒與悲慟,加上家母依俗的哀號哭墓,更憑添許多愁容與哀慟,在這清明晚娘面的季節裡,春雨驟然而下,似在訴說人世間生離死別的哀戚與無奈和不捨啊!此情此景正應驗了:清明時節雨紛紛,腸人兒在天涯的遺憾與痛楚。
在命運安排下我於小學畢業後,來到了金城鳳翔新莊與祖母、叔父、母、堂弟妹一家人居住,我便在半工半讀的情況下完成學業,高職畢業那年我因緣際會去到水試所服務,在一個酷暑的午後,我與同仁在課長許乃榮率領下進行清魚池工作,嚮午時分2點正,許課長興沖沖跑來魚池邊叫我快上來沖洗換衣服,他(許課長與我叔叔原是舊識)說我叔叔董總蔭因公赴台,C119運輸機發生空難,掉落料羅海域,要我旋即前往協助搜尋救助事宜。當時已忘了是怎麼來到料羅海域的,腦海一片空白,只祈望能有奇蹟出現,盼望機上人員包含叔叔都能化險為夷,奈天不從人願,忌諱於當時係軍管時代,民間漁船欲前往搜救非那麼容易,層層通報,業已喪失搶救先機(據當時幫忙搶救漁民所描述) 。隨搶救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生還者二十來位,我因焦急等待與心裡不祥預兆,當下已六神無主,不知所措,確切獲救人數已渾然不知,見到了一具具冰冷的遺體,我心已寒;人已冷,叔叔及沈浮海底鄉親看來凶多吉少。每次前往認遺體我都要心痛一次,那經酷暑暴晒、海水浸泡、海中魚群生物的侵襲後,我所認識與不認識的空難沈溺者大都無法完整,那殘狀在此不予贅述(以示尊重往生者),簡直是人間煉獄啊!
我每天早上六點到料羅海域認遺體,直至搜救結束,回到鳳翔新莊的家已是八點了。一天一天過去了,一具具遺體皆被家屬領走,卻也見到一位位掃血水的阿兵哥抬出來,真是苦了他們,而我叔叔仍了無音訊。到了第七天海龍蛙兵帶上了我熟悉的衣服和身影,心裡一悸:叔叔您上來了,漫漫遙遠等待的七天,阿德終於把您求、等、盼、望上來了。在返回古崗的路上,您遺體上敷著冰塊,遺體已呈變化,狀況不予細述。就這樣你已離開人世,從此天人永隔,祖母又失去了她的第二個兒子。在家父往生的八年前的清明節掃墓情景,在八年後又再次重演,掃墓當下又折了一位領航者。我們家族人何無不幸、何其不捨、又是百般無奈。
春去冬來、四季更迭,逝去親人的傷痛已逐漸遠離,平凡、平淡、平安、平靜的過日子,那生活就是幸福。
唯老天捉弄人,在叔叔往生的26年後,又是噩運的開始,我摯愛的么兒宗鑫在一個夏季午後在泗湖海域溺水,水火無情,泗湖海域的暗潮洶湧一次奪去了五條年齡14歲的年輕小生命。之前本人喪子之痛已於貴報披露刊登哀慟之情,不再累述。因此,掃墓的地點從古崗的田野因勢轉移至金山公墓,又因么兒的離去(火葬),轉至靈古塔,那時空背景的轉變令人不勝唏噓。
正所謂「南柯一夢屬黃梁,感慨人生不久長,有生有死皆有命,無貧無富亦無常,魂飛魄散歸何處,性朗心空望故鄉」。人生一場夢、人死夢一場。有幸做為家族一員是宿命,是前緣,過往的家人啊!你們是過客,是我心中的永遠,你們都是我人世紅塵中最美的緣。
生命很脆弱,人活在世上應認識生命教育的內涵,珍惜生命的珍貴,人生無法事事盡善盡美,但求無愧我心,才是生命的定位價值。
生老病死,人生必走過!好過難過,日子總要過!抬起頭!微笑!這世界依然美麗!微笑迎接每一天的開始,因為我們都看到陽光照,哲人日已遠,典型在夙著,春雨霏,遙望天際哀怨情愁湧上心頭,月影隨著輕風在樹梢游移,唯有思念是真情,只有回憶是完美,走過了年年歲歲,日日能安然自適,清心歡悅以度天年。
(稿費轉贈大同之家安老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