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風雨雨四十載 鶼鰈情深寶石婚
---寫在台北地方法院公證結婚四十年前夕
民國六十六年九月八日上午十時在台北地方法院公證處,我與老妻在兩位好友的陪伴見證下,在法官主持公證儀式,完成終身大事(如圖)。那是一段令人相當難過與辛酸的回憶。父親在七月份由金門花崗石醫院轉診台北三軍總醫院住院治療。而九月七日也正是我在仁武新訓師從事後備軍人教育召集結束的當天。深夜我拖著滿身疲憊的身子、滿臉的倦容,搭乘平快夜車北上台北,因為八日一早得在台北地方法院完成公證結婚儀式與程序。
回憶當天我風塵僕僕,一身簡單便服(連領帶也未繫),老妻也是簡簡單單的一身粉紅色套裝,在多年好友陳榕和與曹瑞月兩人的見證下,由法官宣讀結婚證詞,新郎新娘相互鞠躬用印,最後向主持婚禮的法官行禮鞠躬,以及參加觀禮的親友行禮致謝,禮成。儀式簡單而隆重,完成了終身大事,這一晃就是四十年了,按照民間習俗,已達到紅寶石婚的門檻了。
父親於七月中旬轉診台北三軍總醫院接受化療,鈷六十的照射,讓他遭受到相當的折磨與痛苦,由於食道無法吞嚥,只能從肚子旁穿一小洞以大針筒灌食,由於營養無法吸收,夜間也難以成眠,因此身體狀況,每況愈下,猶如風中殘燭,隨時會熄滅,我身為「次長子」為了要讓父親在有生之年見我完婚而了無遺憾,也就顧不得在我接受後備軍人教育召集任務剛結束當天夜晚連夜北上,隔日一大早簡單而快速的公證完成婚事。而父親也在我完成公證結婚的第十七天(九月二十五日)下午六時苦撐著最後的氣息,待我由高雄搭車抵三軍總醫院病房後的十分鐘,撒手人寰,溘然逝世。對於父親的去逝,全家大小哀傷不已,那能料到以五十六歲的壯年期竟不假天年,留下一大堆年幼子女(時么妹麗輝十歲,世民十二歲,世團十四歲,世奎二十歲)。處理完父親的後事,同年十一月我在高雄鳳山補宴我軍中的同袍同仁,以及雙方的親朋好友,隔兩年我兒建邦出世,又隔兩年女兒逸欣也相繼降臨人間。
父親是個相當傳統忠厚篤實的農家子弟,實在是幾畝薄田旱得無法養活妻小,才不得不離開東沙村的老家到後浦,甚至到廈門去作水泥工賺取微薄的工資以畜妻兒,也正因為太過於忠厚老實,以致在老家東沙村祖父留下的幾筆農地(現今地目為建地),竟被族中人悄悄登記渾然不知,去逝後改由其子女順理成章登記繼承,更離譜的是原本只應有四分之一應繼分的祖宅,竟然佔了三分之二的持分,而這間祖宅原本應屬於祖父的前廂房,竟然被族中他人強行佔有,逝世後改由其子女繼承,真不敢相信世上竟然有如此貪婪與不知羞恥的族中長輩與同輩。
由於父親的忠厚老實與寬容大度,更能凸顯出這些堂伯、堂兄弟的貪婪與厚顏。事情不僅僅居於如此,得了便宜還賣乖的事情還在後頭。今年四月清明節,回東沙村老家轉轉,碰巧已移居台北新店的堂兄也回來掃墓,談及房產、田地等情事,竟被堂兄調侃:「你父親無在調(意思是說:軟弱無能、沒有用),連屬於自己家的房地、田產都保不住」,這種話讓為人子女的聽了相當難過。相當諷刺的是強佔我們家房子(廂房)的就是他們。實在有夠過份,這人怎能這樣活法,像這種佔人房產還沾沾自喜毫不知羞,如此欺負人的貪婪惡劣行徑與作為,不知自己是否會感到羞愧與不安?老天有眼,祖宗有靈,強行佔有這些原本就不屬於自己的別人產業,註定會吞不下……,相信……報應之情事,屢見不鮮,未有僥倖。
父親憨厚篤實,正義堅忍的人格特質以及忠厚傳家的家訓與家風,留給了我們這些子女,作了最佳的榜樣與楷模,但卻在人生的壯年於五十六歲積勞成疾,溘然逝世,留下了一堆年幼的弟妹讓我撫育,我與老妻責無旁貸,咬緊牙關、省吃儉用,拉把弟妹辛勞倍至,及至弟妹長大成人,又接著撫育自己的一雙兒女,如今幾個弟弟妹妹個個成家立業,自己的兒子女兒也功成名就,幸福美滿,總算苦盡甘來,也倍感心慰。
有時候人不得不屈就於命運的安排,因為有些人一出生含著金湯匙出世,一輩子生活優渥,不愁吃不愁穿,又繼承著祖宗留下來田產(即使這些田產是先人厚顏強佔別人產業而來)而有些人卻一生命運乖舛,既無先留下的橫產又無祖德餘蔭,只能老老實實靠著自己一份微薄薪水,量入為出,省吃儉用,但卻一生清清白白,傲骨風霜、不亢不卑、不騙財、不欠債,我就是這種人。回憶起這四十年來,我與老妻胼手胝足,辛辛苦苦拉把弟妹長大,撫育自己的子女,日子雖然過得清苦,但卻心安理得,甘之如飴。因為該負的責任,讓完成的任務,如今都一一如願完成,儘管這四十年,在日常生活中,在人情事務上坷坷碰碰,小吵小鬧,如今也已然渡過了四十年,今欣逢結婚四十年,謹以「風風雨雨、小吵小鬧四十載,鶼鰈情深,幸福美滿寶石婚」作為這四十年來的辛苦與奮鬥過程聊以自慰與緬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