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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回憶:春‧夏‧秋‧冬

發布日期:
作者: 計安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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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小時候家住台北市南郊景美,五○年代的童年往事印象深刻,住家門前有一畝千坪水田四周圍起小竹籬,田邊有一條灌溉溝渠,左鄰右舍繞著稻田而建,溝渠邊是一條細長的水泥小路,向左百步走就是景美山,名聞遐邇的「仙跡岩」正矗立在山頂。向右百步走出景後街,右側即是景美大戲院。循著前行方向不多時已達景美街上,這整整一條大街兩邊都是商家,再往右邊通過土地公廟前進,則已走入最熱鬧的集應廟前大廣場。
  順著山邊有一條從新店跨過景美溪往南,向公館方向流經台大新生南路至大安區灌溉農地的瑠公圳支流。山腳下沿著圳邊又是一長排紅瓦平房,走往平房的盡頭向左轉,也就是仙跡岩的登山口。這一幅田園、山陵及紅瓦平房的風景畫,在臺灣電視尚未普及的年代,正是我們一群小男孩(野小孩),一年四季嬉戲成長的活動空間。
春分
  農曆新年過後一周,農夫們已開始引水入田,隔周,則已見水牛在犁田,它很努力的邁著牛步向前行,農夫光腳站在犁刀架上,頭戴斗笠兩眼直視正前方,左手握把右手執鞭。我們站在水溝旁咫尺距離,可聽到水牛轉頭換邊犁田的喘氣聲,也能看見口沫橫飛牛舌歪斜的嘴臉,好一幅大地春回農夫下田春耕忙的景象。
  兒童節過後天氣漸暖,學校換上夏季制服,假日,仙跡岩就成了我們的後花園。那是個居家還穿木屐的年代,上學是照規定穿皮鞋,有體育課時則當天改穿球鞋。唯獨登仙跡岩是大家有志一同光腳就上山,十幾位小小硬漢從入口處陡坡的石階拾級而上,左彎右拐兩百階一氣呵成。此時來到一處平緩山坡地,放眼望去住家全成了小積木,遠處是新店溪蜿蜒流長,近處則有山腳下景後街底的一大片水田,一畦畦秧苗初長綠油油毛絨絨,恰似一塊塊可口蛋糕,忒煞美啊!
  全體光腳部隊鼓其餘勇繼續攻頂,山陰道上兩旁綠樹自然拱頂遮陽,漫步其間這是我們的自然課教室,沿途花木扶疏鮮紅翠綠,處處是蟲鳴鳥叫,有小蜥蜴沿著山壁與我們同行,也可看見青竹絲倒掛在松樹上修行,此情此景讓小朋友們忘卻大腿之辛勞,終於我們登上仙跡岩,大殿上供奉著主神「孚佑帝君」即道教的呂洞賓,我們年紀雖小但雙手合十頂禮膜拜行三鞠躬禮。走到廟後山之巔,眼前矗立著兩顆巨石又大又高又圓,我們依序走上小石階,親眼讚嘆這巧奪天工的一雙小腳印,奧妙的與巨石融為一體,此即「仙跡岩」典故的由來。傳說:呂仙由木柵指南山騰雲飛向公館蟾蜍山要斬蟾蜍精,過境景美山輕身頓足所留下「仙跡」。景美仙跡岩海拔144公尺,地處北市南郊登頂視野良好可遠眺台北盆地,是附近台大、師大、政大、世新學生最愛郊遊的好去處,假日登山遊客眾多,誠然「山不在高,有仙則名」。
夏至
  暑假期間小學生們有三條軸線在運動:其一,午後走到世新專校側門,可見景美溪在此形成一泓彎潭水深清澈,擠滿下水游泳消暑的各路英雄好漢,又叫又笑好不熱鬧。此中有一奇景令人不禁莞爾,許多小學生在下水一小時後紛紛趕緊起身上岸,將短褲掛在竹林裡曬太陽,然後繼續回到溪裡泡水嬉戲,等短褲曬乾後再上岸穿好準備回家。此處曾經多次有學生溺斃,因此,家長們早已三令五申嚴禁去景美溪泡水,若被發現短褲全濕,回家後鐵定會被痛打一頓。其二,一大早有許多捕蟬高手,準備好細長竹竿,背帶裡放著幾塊牛頭牌黏膠,就這樣浩浩蕩蕩的上仙跡岩,去找尋他們的零用錢。沿途只要聽到大黑蟬的鳴叫聲,各種長竹竿裹上黏膠前後圍剿,總會有人手腳靈活捕到大黑蟬,運氣好一個上午可有十幾、二十隻的成績。下山走到景美街上沿路叫賣每隻一元,若全數成交,就可有二十元進帳。當年小學生一天只有五角銅幣的零用錢,而一瓶彈珠汽水只要一元,一碗切仔麵只要兩元。曾經有人成果特好到開學時已可自己繳學費,其餘的錢上繳媽媽保管,成為景美街頭的「捕蟬高手」。其三,景美戲院每逢暑假會放映外國片,售票口經常出現不少小學生,看到有單身的男士或女士在購票,就會驅前去說:「叔叔、伯伯、阿姨,可以帶我進去好嗎?」一般若不是長相奇特或服裝不整,總會如願被帶著進戲院看一場免費的電影。漫漫暑假有人天天在戲院售票口等待進場,有時候售票小姐會探頭出來問說:「小弟啊,你的親爸爸是誰啊?」此語一出,引起旁邊販賣部的老先生、老太太們哈哈大笑!
  我的暑假作業則是上午在自家門前田邊的水溝捉泥鰍,充分發揮雙手萬能屢有收穫,將它們裝入玻璃瓶內,只有一天觀賞期,隔天一早,我又讓它們回歸小水溝悠游自在。黃昏時刻田邊的小竹籬上站滿各種蜻蜓場面壯觀,我又發揮雙手萬能捕捉幾隻觀賞,然後又放它們回到空中飛舞。夜間,帶著幾個高年級與低年級的鄰居,拿著自製的照明設備,也就是鐵罐頭裝鐵絲可用手提裡面點著一根紅蠟燭。我們沿著山邊水溝小徑走往景美公墓區,聽年長的鄰居說在那裡才會釣到大膳魚,到了現場大家迅速拿出自製簡易型釣桿,將蚯蚓掛上釣勾,用力甩竿向山邊水溝靜待膳魚上鉤。有時候很快就有收穫,曾經拉起比我大拇指還粗的膳魚,但多半時間都是空空如也敗興而歸。夜深時刻,才猛然想起我們身在何處,大夥快動作收拾工具,提著將熄火的殘燭逃離現場。
秋分
  開學後一個月,已近中秋,又是十月國家慶典最多的季節。秋高氣爽的日子,有國恩家慶的感覺精神特別愉快,門前水田稻穗粒粒飽滿,黃澄澄一大片是象徵著豐收的秋實。不久,農夫一大早派出收割大隊全副裝備兵分三路,一半人彎腰割稻,另一半人接手打穀,再一半人打包上車,中午休息時刻,已有人用扁擔挑來飯食,工作人員就坐在我們屋簷下享用午餐,片刻休息後繼續下田作業。期間,成群麻雀滿天飛舞,忽高忽低追逐蝗蟲,也落地啄食稻穗,形成一幅農忙的寫照,最後農夫們將一束束稻草捆綁矗立田間,像是衛士在守護家園站滿大地。最後一個動作是將小竹籬撤除,如此本季的收割任務圓滿完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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