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兄的遺憾
半兄離世將滿兩年,最近才從母親口中得知,半兄曾在化療口腔癌期間問她:「為什麼我從來沒看過我的親生把拔?」
父親是在我出生隔年收養半兄,我是他等待55年的老來子;養子與親生兒子,再怎樣都不可能一視同仁。壞又壞在,半兄求學期間成績一路吊車尾,父親就更對他疾言厲色,正逢青春期的半兄就愈發叛逆回應,倆人劍拔弩張。一次與半兄激烈的爭執。
父親更揚言:「我要登報脫離父子關係!」事後,父親又會不勝唏噓地對我講:「你是我老王唯一的希望。」
固然,父親對他兇歸兇,那實是一種恨鐵不成鋼的痛心;刀子口、豆腐心。每回半兄伸手討錢,父親幾乎不曾拒絕。一年除夕,半兄穿著一雙破鞋回來,父親二話不說馬上把他自己的新鞋子、襯衫、西裝褲送給他穿;年菜幾乎讓他橫掃下肚,只差沒打包。雖然嘴裡怨怪半兄未曾養家,父親一見他,仍有慈心憐愛之情。
那一早,父親再也醒不來,我和半兄在病榻旁抱頭痛哭,我不住地哽咽告訴他:「把拔很愛你,你不要誤會他。他其實很關心你。」
台灣俗諺:「生的請一邊,養的大過天。」與親生父親一生緣慳,養父的愛始終無法縫補半兄心中一直渴慕父愛的缺口,直到生命終點仍未圓滿,抱憾而去。在滿滿父愛裡長大的我,除了嘆息,無能為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