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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月何年初照人 ──淺談我心目中的台山兄,兼略述其文集《父親的高粱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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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黃克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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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瞬間的靜穆……。」一個念頭浮光掠影般進入我腦海。
幾次,我留意到宴席間原本談笑風生的台山兄,一連串妙語如珠下,驀地,眼神介於肅穆與放空,直視著無焦點的前方,若有所思。
「瞧,這個人。」我驚瞿暗忖:「這人內在一定有些什麼東西,或是說有某種什麼東西攫住了他,使他在包含他自己在內的滿座歡嘩中突然陷入肅穆的景境。這時,他成了也許連他自己也不了解的另外一個人。那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呢?」
自己第一次接觸台山兄,約莫是十四年前的事了。那年家裡有塊在金門的地,產權鑑定有些疑義,我央託黃昭能兄陪我前去新店台山兄府上拜訪請教他。他接下我的委託,中午時分即相偕到居家附近一家餐館用餐,昭能兄好意要作東請客,座上共有台山兄嫂、昭能兄和我共四人。令我至今印象猶深是,台山兄在席間的話題一直環繞在文學和佛學這兩個方面。
「我還在金門的海印寺講過金剛經呢!」台山兄淡淡地說,但多少露出了一些矜喜之色。
說實話,當時我心裡是半信半疑的。我們聊到金剛經上一句重要的教法:「應無所住而生其心。」我倒是忘了當時怎麼相互論駁這句經文。今天,讀到其第一本文集《父親的高粱酒》書中多篇文字,如〈真心畫菩提〉、〈為金門奉獻的明乘長老〉、〈追尋與回歸──專訪藝術家李錫奇〉、〈音樂才子──李子恆的無邊鄉愁〉……等等這幾個篇章,文字裡都提及佛教名相,我不禁盈盈笑了,如他引明乘長老說:「你說得很是,但也不能說是。」(這就金剛經上的所謂一切法,即為一切法,是名一切法的理路);引李錫奇老師的話:「符號也是靈魂的元素,就像《金剛經》說的『三千大千世界為一合相,即非一合相,是為一合相』」;訪問李子恆時引金剛經「應無所住而生其心」作為詮釋:「是鄉愁,不是鄉愁,說他是鄉愁」……等等,這才相信台山兄果然早慧。佛教有真俗二諦,又是兩皆不立,所有名相皆是假名;或是隨立隨拋的。《仁王般若經》卷上二諦品中,更進一步舉出「二諦相即、真俗不二」之說;吉藏於《二諦章》、《大乘玄論》卷一揭出「於教二諦」與「四重二諦」之說;天台智顗大師於《法華玄義》卷二下,就化法四教及三種被接,判立「七種二諦」之說……。總之,屬於般若經典的金剛經接引的可是大根器的人,彼時台山兄年紀輕輕即能誦詠、講解金剛經,足見其根器不凡。
當天話題,台山兄除佛學、文學外,其他議題絕口不談。「這人跟一般商人不一樣。」我心裡頭暗想。那時我剛出版了一本小說集《時間懺悔錄》,當天回家,我即奉寄了一本。同樣也出乎我意料的,不久,我收到他一張當時已少有人寄的紙本朱紅色新年賀卡,這還不稀奇,稀奇的是,賀年卡背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他對拙作《時間懺悔錄》的閱讀心得:「我要看的就是這種小說。」,這句話讓我印象最深刻。十數年來我還記得他那筆剛勁的字跡。
武將、行醫者,有文才,有文化素養者,我們或即可稱之為「儒將」、「儒醫」,那麼,商人有文才,有文化素養呢?當然也可尊稱為「儒商」了。後來我即稱譽台山兄為「儒商」。儒商指從事商業的儒心儒行者,台山兄這點想是當之無愧的。歷史上儒商鼻祖是指端木賜,也就是子貢,子貢把中國傳統由士、農、工、商組成的「四民社會」中的商人地位給予提升。在這之前,商的地位最低,因為商人誕生的商朝,工商業均為官府王公所有,具體從業者都是善技藝的平民百姓。所以從商者多是沒有文化的階層。子貢則發揚了老師孔子「君子愛財,取之有道」、「義以求利」、「因民之所利而利之」、「義然後取,人不厭其取」的義理及精神,率先在儒士的「明義」和商人的「求利」這兩種不同的價值觀念之間構築了一條溝通的管道。商人的地位得到應有的尊重和提升。此外,子貢有卓越語言表達與溝通方面的能力,孔子曾稱其為「瑚璉之器」。而在善雄辯、辦事通達,這兩點方面,台山兄也是不遑多讓的。
在金門某一席間,我又正好和台山兄坐在一起,提到某一公眾議題時,我忍不住建議他要當仁不讓,他作驚嚇狀,連連搖手。凡事過猶不及,過謙也有矯情之嫌,也不好。這時我就不免聯想到「子貢贖人」和「子路受牛」的故事。前者是說春秋時期魯國有個規定,凡魯國人看到本國人在別國淪為奴隸,可以贖回他,費用由國家貼補。子貢贖了一個奴隸,但他拒絕了國家的補償。世人稱讚子貢高尚,但孔子卻責備子貢,說他阻擋了人們繼續贖人行善的誘因。因為大家此後贖人行善也不好意思要求回報了。
「子路受牛」的故事則是指子路救了一個溺水者,對方酬謝他一頭牛,他收下謝禮,孔子稱讚他做得對,說以後魯國人民受此激勵,救人者會更多。所以孔子對一種道德行為的評價,重點不在於是否有純粹的道德心,而在於行為能否形成良好的道德激勵。只知強調道德的高尚性,而忽略了做好事應有的社會回報,道德行為就有消亡之虞。不求任何回報的道德標準固然高尚,但並非周全。這兩則歷史故事或可用以勸諭台山兄,日後若有機會出任高位,服務桑梓時,不宜再過謙而猶豫,是否更應適時挺身而出才是?
《父親的高粱酒》一書中收錄了「散文集」、「人物誌」、「觀點篇」、「鄉情記」四個章節,我個人較偏好台山兄寫到人物的那一部分。尤其他寫父親、明乘長老、李錫奇、李子恆和吳鈞堯諸篇,更顯用心。台山兄在這幾篇裡特別融入自己的情感與智慧,我則更留意到在字裡行間曖曖內含光的真心與美善。這種個人特質,其幽幽之光與熱,十分值得給予肯定。
承台山兄不棄,囑我為他第一本文集作序,我推辭不了,只好勉力為之。回想二人彼此因緣,時空回到十幾年前情景。初唐詩人張若虛〈春江花月夜〉:「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的樂府詩句頓時躍然胸中。人和月的相逢互見,寧非充滿了互為因緣法,互為主、客體的月與人,值得吾輩珍惜。台山兄與我的情誼這般,作者與讀者的關係不也是如此麼?是為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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