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 燈 籠
紙燈籠,最初的樣子像塊鬆軟塌陷的餅,圓形,可觀可賞,不可食。上下最外層的餅皮是厚紙板。說板,還太厚了些,比紙片厚;論硬不硬,道軟不軟,軟硬間有點像是加了太多水的乾飯,不是稀飯也不像乾飯;卻是紙燈籠的天與地。
天不大,卻有個大洞,是重要的天坑。地不廣,四處荒蕪,惟在中央凸起一個尖山,是插蠟燭的基座。燈籠的身體一層層,曲捲者,是這個人生第一次接觸到的神奇裝置,可伸可曲;伸到最長,就成了一個圓柱體;縮到最小,就是個扁平的圓餅。通常,店家會把伸長的燈籠高掛,五顏六色的圓柱體,隨著風飄盪;我們叫燈籠或紙燈籠,是春節最後的一個高潮;提著燈籠,心中就有股音樂響起,極興奮;忘了明天將恢復一切正常。
在台灣嘉義的鄉下,我玩過,約6、7歲。如果壓歲錢,沒有全被爸媽拿去;或是跟媽媽撒嬌討錢,就可以買一盞;還有一截紅短的小蠟燭,都要錢;極為珍貴。提著燈籠就像提著一籠光,走到哪裡亮到哪裡;彷彿自己就是光,是背上長了翅膀的天使,愈黑暗的地方,愈想去─驅走了黑暗,帶來了光明,有一種說不出的得意。
但悲劇往往隨著興奮得意而來。蠟燭是光之源,也是禍之首。剛插上底座,點上火,把燈體拉起,一個疏忽,就燒了起來;那是比出師未捷身先死,還更讓人悲憤。因為根本就還未出師啊!當然,更多的是出師之後,或得意洋洋的一個搖擺或是蠟燭未插穩妥,一個歪斜就燒了戰船,不,是燈籠,難過的像是心被火燒了一個洞,水火無情,如何搶救都來不及了。望著破損焦黑的燈籠,只有毀壞,只有黑暗,疼痛的讓人流淚,尤其在那個物質缺乏的年代。
可是同伴們卻很高興,哈哈大笑,四處廣播:燈籠燒起來了!燈籠燒起來了!是元宵提燈的另一個意外高潮。燃燒的燈籠比火把的火還亮還大。是幸災樂禍嗎?像是人的本性。
如今燈籠早已進階了,再也不會發生火燒燈籠的憾事了。小燈泡,裝電池,沒火沒煙,也少了溫度;提在手上,走在燈火到處都通亮的大街小巷,安全是安全了,但燈籠裡的光也黯淡了。
另外有趣的是金門外島,也有這種燈籠。他們有個專有名詞:七餅燈。為何不是六餅、八餅?讓人好奇,上網查過,「估哥」大神竟然沒有答案;這就得讓熟知金門的鄉親解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