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執的味蕾
巷口邊開了一家小吃店,賣的是魷魚羹小籠包和米糕,相對於家附近到處林立,全都在賣的義大利麵等西式餐點,我總不為所動的很少光顧,這家賣臺灣傳統小吃的店卻讓我很快的去光顧嚐鮮。
鍾情於傳統小吃是我這年過半百之人味蕾的固執,也是我對西式飲食文化不斷在台灣侵城掠地,讓很多傳統的台灣小吃幾乎沒有生存空間的一種莫名抗衡。
每次去電影院,看到年輕人人手一桶爆米花,就懷念起小時候興奮期待著崩米乓的攤販來到村裡,每當看到那橢圓形的大鐵筒轉動到攤販大喊「要爆了呃!」一群毛頭小孩子興奮地捂住耳朵,看著圓筒「蹦」一聲冒出一陣白煙,攤販再把爆開膨脹起來的米花倒在一個長約三尺見方,深約5公分高的木盤上,再用木尺攤平這些熱氣騰騰的米粒,因為事先有放黏稠的糖蜜和麥芽糖,泛著蜜糖光澤的米粒一粒粒的相黏,然後等米稍微降溫後,再將之切割成肥皂般大小均等份,切時拿起來,那麥芽糖還會牽絲,那咬下去的米香喀滋喀滋的新鮮香脆,至今猶覺齒間垂涎。
近幾年流行很多在三角窗營業的連鎖咖啡廳,提供了許多人二十四小時休憩聊天的場地,而在這些店的冷藏玻璃櫃中擺放著琳瑯滿目,色彩繽紛的各式甜點,鬆餅,蛋塔,各種口味的派和餅乾,每回經過這些店,看到許多年輕人桌上一杯咖啡和甜食,我卻懷念著剛出爐現烤的燒餅配上一碗清涼透心的綠豆湯,或者是一張紮實油脆,層次豐富的蔥油餅加上一碗香氣濃郁的豆漿
當看到街上五步一間的清×茶飲,十步一間的五十×冷飲,這些冷飲店提供了年輕人便利,所以人手一杯塑膠杯茶飲,喝完然後隨手亂扔,造成極大的環保問題。我又不禁懷念起以前媽媽親手煮的洛神茶、酸梅汁或一盅酸甜的愛玉檸檬。而讓很多人排隊搶購的超商冰淇淋,卻總讓我想起小時候用撿到的破銅爛鐵跟騎著腳踏車掛著一大桶冰淇淋的流動小販換來的一勺乳白冰淇淋比較香甜。品嚐名揚萬里的珍珠奶茶後卻仍覺得小時候下午在村裡叫賣的豆花才是絕世美味。雙層牛(豬)漢堡比不上一個台式卦包價廉物美;一份double 起司批薩卻使我更想吃一盤有鮮甜蚵仔的蚵仔煎;那就更不提肯x基炸雞差了傳統甕仔雞一大截的健康味美了。
所以我當然不要奶味濃郁的義大利麵,偏愛著濃稠味鮮的魷魚羹和汁肥肉美的小籠包。
很多跟我相彷年紀的朋友都跟我一樣的懷念著這些傳統的美食滋味,但也有人說我們冥頑不靈,不能隨時代進步迎合接受新口味,其實我絕不是排外或主觀意識強烈的人,可笑的是,曾經我也是崇洋排華的份子之一,每當看到有些新的東西引進,我也會跟朋友想辦法去嚐鮮一番。
但隨著年歲漸長,益發懷念起童年的食物滋味,幾經回想緣由,我想那是因為當我有能力品味新奇的食物時,已是經濟能力不乏,對食物的需求不再只是填飽肚腹,在滿足食慾之餘,還要對餐食的擺盤,色澤等品頭論足,挑三揀四一番,相對的也不再記得食物的本味,就少有食物會讓我們回頭尋味了。
小時因家貧,手足眾多,父母為餵飽數張嗷嗷待哺的黃口已然焦頭爛額,捉襟見肘,豈有能力提供我們山珍海味,珍饈美食,但只求能使我們三餐不餓,營養均衡不致生病已屬盡責。所以當我們有機會嚐到三餐外的美食點心,自然是記憶深刻,回味不已,那是已烙印在舌根深處,味覺的繆思。
每回在上海工作多年的弟弟回臺,我們要請他去吃餐廳,他總說他只想吃老家菜市場裡的米粉羹和肉圓,再加上一盤粉腸。只見他吃完心滿意足,了卻願望的表情,就知道原來他的味蕾跟我一樣,懷念著當年媽媽在星期日帶我們一群毛孩子做完主日彌撒後,用有限剩餘的家用,讓我們能打個平日三餐粗食外的牙祭後滿嘴油亮,齜牙舔舌的幸福滋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