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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日期:
作者: 神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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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民國63年初夏,「小兵仔」由預備第一師教育班長任內歸建金西防區,駐守「鎮西高地」已月餘,記得那天接值星,晨間清掃道路對著兵士吆喝著,都說少年血氣方剛唄,還是教育班長餘威猶存呢?由城裡賣菜歸返的父親路過環島北路營區前,適時給我當頭棒喝道:
「戰車沒有發動,聲音不用那麼大聲,別人聽了不會好受咧……」!
聽訓間,猶覺周遭士兵掩面偷笑,頗有平素告狀奏效,沾沾自喜之狀。一早「受訓」滋味難受,抬頭復見父親以扁擔直指公車站牌「鎮西」曰:「怎麼叫鎮西?又不是在後浦之西,這裡是『長安山』!『鎮西宮』(廟名)在古龍頭(古寧頭舊名),北山的供奉章、趙、羅三府千歲;南山也有,供奉的是池府及清府王爺。你們應該去參拜一下,祈求護佑啊!」
本想跟父親說明這「鎮西」的「鎮」字應做動詞解,與金東地區的駐防地「屏東」涵意一樣,一個在鎮守西邊,一個在屏衛東部,當年應該是駐軍所取新地名,作為公文發文的駐地名;「南雄」這地名由來,應該也是如此。但想到這說來落落長,又是動詞、又是公文的,父親早年僅受短期私塾啟蒙,恐難一時明白,再說此時兒子心情似被澆了一頭冷水不是挺好,也就省省吧。
西北突出部防衛計畫
A.C.T.同年甫完成秋季反登陸演習驗收,機械化戰力有所提升,防區慮及38年古寧頭一役,敵曾突破我一線海防,分割圍殲我西北角據點,並迅速佔領建立灘頭堡,掩護主力挺進北山村,還一度襲取洋樓作為前進指揮所,為免重蹈覆轍,組建「立即反應」機械化打擊主力洵有必要,於是命師戰車774營第三連與師直屬裝騎連戰車排臨時編組,戰車連為左翼,裝騎戰車排為右翼,在一個初冬的拂曉時刻,海風凜冽刺骨,防區副司令撳按下鎮西坑道的出擊鈴,睡眼惺忪間裝騎健兒傾巢而出,直奔坦克掩體迅速溫車待命馳援;與此同時,四埔林場藏於九地之下的戰車連,也在戰情中心的電話指令下,一部部的坦克浮出地表,隆隆聲中夾雜著淒厲的蜂鳴器鬼哭神嚎,像地獄裡的幽靈逐一探頭穿越亂葬崗,這參加過二戰、韓戰的戰場鋼鐵利器,左翼循環島西路、右翼走環島北路轉「北援戰備道」,分頭閃電出擊,山河震動,生人迴避,一路風馳電掣,0500準時馳抵L.O.D線(line-of-departure),右起林厝聚落,左迄南山聚落關帝廟以西戰備道上,坦克迤邐一線排開, 戰鬥地境線「雙鯉湖」南端指揮車信號旗已揚起,SCR528無線電通訊機通過耳機陣陣傳來嘈雜呼叫聲此起彼落,左翼先頭車越過鎮南宮、將軍廟,已抵達南山「鎮西宮」,右翼也越過北山「鎮西宮」以東田野間攻擊隊形展開,三角旗在天線頂端飛揚獵獵作響,信心在眾夥臉上洋溢青春澎湃。排演結束,兩翼攻擊時間掌控得宜,頗獲佳評。下車休息,「小兵仔」趨近排長建議道:
「排長你看!『鎮西宮』!多巧!我們不是鎮西高地來的嗎?參拜一下吧!護佑我們平安順遂唄!」於是我們舉了香,虔誠的許下了心願。
不能不說是「神威顯赫」咧,兩週以後的戰車次口徑火器測考,我們竟然得了第二名!我們的對手是專業度熟練度都要把我們遠遠拋在後頭的戰車營所轄第一至第三連以及營本連,事前自忖不是敬陪末座也頂多贏過營本連啊,裝甲兵科出身的少將副師長親自督考特投來驚訝及讚賞的眼光,即刻頒布排長及各車長獲賜輪流去「休假中心」度假喔。還有的神蹟呢,請看下回分解。
激光武器(Laser Weapon)乎
是年年底,突出部的觀測所所長阿豐學長準備返台休假,「小兵仔」臨時被賦予接替該職之重責,須先往重疊訓練俾能順利接手,當年「一線觀測所」有項特別任務就是單日統計敵砲宣彈數量、落點,向金防部再向師戰情彙報,常9期的阿豐學長說:
「宣傳彈不會打來一線,因為空炸信管在天際提早爆開灑下宣傳單不就落海了嗎?所以都打到三線,二線情況算是少了,所以危險性不大,晚上你跟我到制高點去看我指揮砲彈在空中飛舞的爽勁吧!」
  夜間八點,一個測彈小組的裝備已然就緒,大大的木製三角板(讓我好像又回到國中上數學課老師教授《畢達哥拉斯理論》所持的教具來了),有明顯座標的軍事地圖,還有阿豐學長的所謂「指揮棒」(撞球杆前段尖端接上五零機槍彈頭,平素做為簡報指示圖表用的棒子),阿豐學長說:
「他們的毛主席不是說『革命不是請客吃飯』嗎?別以為他們會準時砲擊,所以我們得預先準備。」
2300觀測台的喧囂通報劃破寂靜的冬夜--「閃光!澳頭,PC兩四洞、么四洞……」「快快快!小組出動!」阿豐學長抓取指揮棒一馬當先衝出地下掩體直奔「對空監視哨」機槍座頂端,我與另一觀測兵緊跟而上,依例一個標定區域落彈不是3就是6或9發,所以我們就定位時看到第2發擊出的閃光到落地測出是哪塊區域,首發落地也就是同區域唄,只見第3發一閃光擊出剎那,豐學長手上指揮棒一揮叫聲「沙崗」!三角板一測再對照座標圖果然無誤也!此時誰能說不是他所指揮砲彈的走向的?哈!然後也就在其誇張的指引之下,緊接著西埔頭、安岐、湖下、湖南、頂堡、下堡……呈3或3的倍數一一落下,聽著砲彈在天際飛越呼嘯拖曳而過的尾音長短而判定敵人是否已延伸射擊,超出我們管轄的地盤再等個15分鐘左右,始結束觀測回所通報,日久成習幾成定律,但也有極少數的例外,這夜,就來了個例外,事後,學長說這是老共特別要表示歡迎我的例外,就像當年特地歡迎愛森豪總統所掀起的「617砲戰」一樣,規模不同而已,故事雖是掰的,但「小兵仔」感覺與有榮焉。當我們略加整理好書面數據、收拾道具準備走出機槍掩體時,突然的砲彈出口閃光緊隨而來的短促尾音──間不容髮使我們下意識的反應就是即刻臥倒,豐學長不忘其本務的以其經驗脫口喊出:
「南山砲陣地!好像……」。
大約一陣屏息10秒後,豐學長好似獨自嘀咕著:「怪了怪了,怎麼沒有落地的感覺?」突然靈機一動轉往附近反空降堡洽詢方才情況。
「最後那一發對不對?我們也覺得落點應該在南山砲陣地,但是地面有兩道光束交會,好像是那光束把它擊落下來的,感覺就沒再往前飛了,位置在這裡……」值勤戰士回應嚴肅而具體,一經比對座標大約是北山村郊的「鎮西宮」附近,這一帶並無探燈設備是可以肯定的,於是,豐學長下了指令:
「先電話洽詢砲兵連以及南北山村辦看看有無損傷損壞或人員傷亡事,倘無事再向上通報,至於砲彈詳細落點天亮再去一探究竟唄。」
往「鎮西宮」的田間小路也就是北山通往我據點的唯一孔道,所以不到十五分鐘也就抵達目標區,這是村落西郊置於田野間的獨立家屋,小徑由其側邊通過,附近堆滿蚵殼,有些好像刻意傾倒路面給人車輾壓成灰,這應該是古老傳承下來的石灰吧!經過我們的仔細搜索,那顆邪門的砲宣彈體靜靜的浮躺在一堆蚵殼上,當然有一段滑行的軌跡,旁邊一枝竹竿高掛「黑令旗」兀自在風中飄揚,包裹宣傳單的鋼片已然爆開脫離,附近有成綑未及散開的傳單,經撿拾送交政戰部門,他們發現傳單上有行小字署名是「反共義勇軍第XX支隊革命小將」。斯時,對岸文革正如火如荼進行著,據可靠消息傳出,已普遍引起民怨,反抗烽火四起。
近年來,最新的「激光武器」已然誕生,雖然近半世紀以前聞所未聞,但是我們堅信,那一年,「鎮西宮」的章、趙、羅三府千歲與我們守護家園並肩作戰好像捷足先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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