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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日期:
作者: 王昱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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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識J時,是在風城研讀碩士班的課堂上,她是台北某頂尖大學的女博生,因撰寫論文需要,每週搭乘客運來我們學院旁聽相關的課程,令人又忌妒又羨慕的是,上蒼未曾在她嬌俏的容顏鑿下歲月的痕跡,她渾身散發的青春氣息與大學生無異,另外,儘管只是旁聽生,但她從不缺席,也準時交作業,並踴躍地參與討論,其觀點頗有見地,鞭辟入裡,深得教授與同儕的讚賞。
因為我們同為高雄人,亦同樣愛好古龍的武俠小說,所以相當有話聊,每次上完課後,我倆就天南地北地聊個不停,直到她要搭乘北上的客運才停歇。
有一次,J因感冒缺席課堂,於是發簡訊要向我借閱課堂筆記,於是我們約在學院內的餐廳共用午飯,飯後,她提議要去學院後的樹林踏青散步,原本就喜歡親近大自然的我遂欣然應允,我與J併肩徜徉在這片蓊綠裡,樹林空氣清新,陽光灑下遍地金粉,綠茵鋪滿碎金,有一線漏自樹梢葉間的光線,落在她的身上,驀然望見她正展開笑顏向各方凝神諦聽,在這一瞬間,映在我眼前的是幅前所未有的奇幻景象,青翠樹林頓時成為J的宮殿,蒼天巨木是她的法杖,遍灑金粉的綠毯則為其寶座如此渾然天成,彷彿這片樹林就是為她而存在,我不禁讚嘆道:「學姐真是林中之后!」她笑吟吟道:「如此美景怎可辜負,我們來照個相吧。」語畢,J拿起相機就要我一同入鏡,但自覺不上相的我即使內心想與J同框,但還是當場拒絕了。
我從未想到,這場午後的相聚,就是我與她別離的開始。
後來,J連續兩週未來上課,傳簡訊也不見她回覆,經多方探詢才得知,她已向原本就讀的學校辦理休學,前往新加坡攻讀博士班,思及她就此芳蹤杳然,突然很後悔在樹林時,我竟然拒絕與她合照,這讓我無任何有關她的留影可作為思念的依憑,她的一顰一笑都只能在回憶裡尋覓。
這一別,竟然就是陳奕迅那首歌:十年。只是,命運的安排,竟又讓我深刻體會到「不期而遇」四個字。
多年之後的夏季,我為拋卻轉職未果的憂愁,獨自到繁榮的香港旅遊,香港不愧東方之珠之名,即使近深夜,街上仍紅男綠女,往來如鯽,店鋪通宵營業,宛若不夜城。正享受這片熱鬧氛圍時,手機裡傳來一道訊息,竟是許久未見的J捎來久別的問候,原來她已經完成博士學位,在尋覓博士後研究的機會,我回覆說我也想轉職,正在努力投履歷可是尚無好消息,她問我現在人在哪,我說我在香港中環逛街,她傳來驚愕的貼圖表示:我剛好也在中環,來見個面吧!
於是我們約定在中環的某一街口相見,赴約途中,我的內心竟砰打如鼓,然後,我看到熟悉的她,竟仍是回憶裡的青春嬌顏,倏忽間,四周的嬉鬧笑語似是瞬間歛去,附近雖是充衢溢巷的時髦男女,但我卻感到天地間除我和J外,再無第三者。
J的玉容上綻開溫婉無限的笑意,彷彿在說:你總算來了。相逢後J先開口說:「好久不見,我們來拍張照吧!」,我點了點頭,淡淡地說了聲:好,其實我心田裡已注滿蕩漾不已的淚水;我卻仍強忍壓制,不讓它湧上眼睛,化作江河東流。
這是我期盼十年之久的合照,也是我十年來朝思暮想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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