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提著菜籃子一進門，兩個孩子就像賽跑似地趕了過來。四歲的老二伸手進籃，就要來個大翻尋，找他最喜愛吃的東西。

「不要亂動，喏，你愛吃的在這裡。」

說著她從籃子拿出一只小塑膠袋來，裡面裝著三個蘋果，那種淡黃色的梨山產品。

兩個孩子都歡呼起來。

在歡呼聲中六歲的老大搶過塑膠袋，大聲說：「不要動，我來分。」

他把塑膠袋解開，把三個蘋果一字形的擺在茶几上，仔細比較看它們的大小。

「不要比了，都是一樣大。」她在一旁說，「各人隨便拿一個吧。」

於是兩個孩子每人拿一個走了，剩下一個，老二送到爸爸跟前，「爸，這個給你。」

「給你媽吧。」

「媽不吃這個的。」老二加強語氣說，「媽就是不喜歡吃蘋果。」

「這有什麼好吃的？哪比得上香蕉和芭樂？」她已把菜放好在冰箱了，轉過身來說，「拿過來，我幫你們洗一洗再吃。」

蘋果洗好了，兩個孩子接過就大口吃起來，吃得津津有味。男人因為牙齒不好，她把蘋果切成兩片，用個小盤子端到他跟前，他取了其中的一半。

「你也吃一片吧。」

「我真的不喜歡吃，」她帶著不屑一顧的樣子，把盤子放在茶几上，「物以稀為貴，這東西那及得上香蕉又香又甜的好吃？」

「這三個多少錢？」

「三十塊。」

他又望著擺在旁邊抬架上的香蕉：「這串香蕉不錯，多少錢一斤？」

「八塊。」

她妹妹遊罷大湖回來，帶來了一盒子鮮豔可愛的草莓，兩姊妹一見面就聊個沒完，兩個等不及的小鬼把盒子搶過去，不管三七二十一的又要來平分。

老大找來三只碗，把那嬌豔欲滴的草莓當成糖果般一粒粒數起來，爸爸喝止無效，她這才走過來，把那盒子收起，說等會洗了才能吃。

等到阿姨走後，小鬼頭又來磨著媽媽，說那是從來沒有吃過的東西，一定要先嚐嚐。

「你們這兩個孩子真是的，什麼都留不住，像餓鬼似的。」她一面說一面拿著草莓到廚房去洗，一會兒端了三個碗出來。

兩個小傢伙一人搶過一碗，就在那裡大吃起來，吃得好來勁，她問他們好不好吃？「當然好吃！」老大說，「電視上常做廣告的東西，那會不好吃？」

「酸酸甜甜的，好好吃哦！」老二說著望媽媽，「我猜媽媽又不喜歡吃，是不是？」

「你猜對了，媽最不喜歡吃這酸酸的東西。」

男人對酸東西也不感興趣，但仍拿起一粒嚐嚐，一吃之下覺得風味不錯，便叫她也嚐一粒試試。

在一再催促之下她揀了一粒最小的，吃了故意皺著眉，連說不好吃。他又吃了兩粒，也不再吃，碗裡還剩下不少，兩個小鬼見了，又圍了上來。

「你們兩個分了那麼多，不要再打這個主意了。」她向兩個孩子揮著手，「你們給我走遠些，不要這樣貪得無厭，小心吃壞肚子。」

「才不會呢！」老大拍著肚皮說，「這一點點東西，吃得不過癮。」

「媽不喜歡吃的我們都喜歡，」老二一面吃一面開心地說，「我們兩個好乖啊！」

她望著孩子笑起來，笑得好得意、好開心、好滿足。

那碗吃剩下的草莓放進了冰箱，男人下午睡了會兒午覺起來後，想再吃幾粒；打開冰箱一看，草莓沒有了，連碗也不見了。

「那兩個小鬼喜歡吃嘛，我剛剛分給他們了。」她歉然地說。

一斤黃牛肉，紅燒得又香又爛，十分可口，可是她規定要吃三餐，實在沒有道理。

那牛肉燒好後只能平平裝個中型菜碗，切得四四方方的牛肉一口一塊正好下飯，依得男人和兩個孩子的意思，一頓飯吃這麼一碗正好。

但是她跟男人算帳。

「你知道一斤牛肉多少錢？一百多塊，比里肌肉還貴！又不能買進口貨，怕買到馬肉袋鼠肉，不買吧，怎樣打發兩個小傢伙？」

兩個孩子實在是挑嘴得厲害：不吃魚、不吃雞鴨，只喜歡吃紅燒牛肉和全是瘦肉做的肉丸，剛好這兩種肉類是價錢最貴的，一個普通人家買起來是有些吃力。

「每週買一斤牛肉兩斤里肌肉就要四百塊。」她繼續算著帳，「還要買別的魚肉蔬菜水果，你算算看，一個月下來要多少錢？我們收入就這麼些，要不是精打細算，就得透支了。」

男人原想向紅燒牛肉碗裡再伸筷子的，聽這樣一說，他只好把筷子縮回來。

「你們兩個都給我吃點青菜。」她對孩子們說，「青菜有維生素，又有纖維，營養好又幫助消化。」

「我不要，難吃死了！」老大說。

「媽最喜歡吃青菜，媽的營養最好。」老二說。

「你也吃塊牛肉吧。」男人對她說：「自己燒的，嚐嚐味道也好。」

「我不吃。」她似乎有些責怪的望著男人，「剛才說牛肉貴，還叫我吃，這又不是什麼好東西，要吃肉類，魚是最營養的。」

「所以媽最喜歡吃魚。」老大說。

老二還要說什麼時，爸爸向他們瞪著眼：「小孩子話真多！」

「好了，吃飯不要多說話。」做母親的望著兩個孩子說，「快點吃，不要拖時間。」

「我吃不下。」老二說。

「我也不想吃。」老大說。

做母親的突然板起臉來，聲音裝得很威嚴的說，「誰不吃，試試看，我拿板子伺候！」

但兩個孩子不吃這一套，碗筷一丟就要離開，做母親的只好一手一個抓住，說了許多好話，總算哄著他們把碗裡的飯菜吃完了。

男人別無嗜好，只是喜歡吃點零碎東西，尤其在臨睡前，總要吃點宵夜。

當兩個孩子都睡了，她就到廚房煮麵，放點剩菜，或者打個蛋，做好了滿滿一碗就端上來。

就只一碗，沒有多餘的，男人問她為什麼不多做一點兩個一起吃。

「我不餓，不想吃。」她望著男人吃的樣子好開心：「快點吃吧，吃了早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