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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仔厝的金門味

發布日期:
作者: 邵建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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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門的建築與人的關係是緊密的,那種故事性是具有張力的,金門人把自己的意念灌注到這座島上,不能說是休戚與共,但卻是有一種溫柔的對話悄悄地悄悄地,你必須很深入一磚一瓦,才能與她有對上話的機會。
到了舊金城故地,秋天的金門東北季風已開始吹起,瑟瑟蕭蕭的是風,甜甜暖暖的是人,當我把機車斜立在黃天佑醫師的故居時,整個人被眼前所見,完全的震懾,那突出的屋簷建築,低調的羅馬式立柱,凸龜的方亭收出了一點圓潤,裡面的方柱外面的圓柱,有著中西方匯集的美,天圓地方的意涵配上了頂天立地的柱子,這整棟建築物不斷地傳送著她輕柔的對話。
摸著石柱,我的機車聲,讓街邊的孩子,在牆角邊靦腆地對著我微笑,想起了笑問客從何處來的窘迫。此時,出現了一位美貌的女士,從隔壁房子走了出來,為我開啟了入住的黃天佑醫師故居的大門,談話間,了解到她原來是黃醫師的後人,她似乎沒對屋子多做什麼介紹,倒是親切的安頓我,這遠來的遊子,還在想她怎麼沒介紹這座屋子的來頭呢?這座老屋光是外觀建構,就那麼令人駐足,更何況這是有故事的老屋。其實,這就是金門人的特質,一種內斂的古樸而不張揚,靜靜地傳承家族的精神。
進了正廳,她依舊沒有多贅敘關於黃天佑醫師的故事,只是打開的一扇門,跟我說今晚還有空房間,這是一間雙人房比較大的房間,你要不要改睡這間,靠著老街也比較安靜。我婉拒了,選擇了原本訂的單人房。心想,我與她僅有一面之緣,那個對話的溫暖與神情,好似我就是她的家人一般,把最好的留給我,我把這種感受,只可意會難以言傳,我把這稱作「金門味」,那種一期一會的感動。
進了房間,開始摸摸那門鎖、那木栓、那窗櫺,感受那感受。把我似乎也拉回了民國初年的場景,我漫步在明遺老街的石板上,熱鬧的人聲、叫賣聲,牛車拉著貨物來來往往,番仔厝的門口有來給醫師看診的,有來買藥的。整個明遺老街都鮮活了起來。
走在這條北門口的老街上,那崩落的夯土,有些還在那沙石間,有著明朝的建築工法,有些屋舍經過戰爭砲彈的殘酷,留下那斷垣殘壁的美感。在許多古城中,我喜歡金門的古樸,這才是真的人文溫度,而不是大行機巧的修復,然後再招商,那就不是古城了,那是假日的商場。一座城,有人來有人去,她是有生命的,古樸的石板路,似乎還可以聽到馬蹄聲,小販的叫賣聲,屋牆斑駁,瓦磚缺損……。
這條老街見證了歷史成了歷史的見證。
往北門走去,城樓與城牆都是新建的,原本的城垣,因為康熙年間毀村毀城,把百姓遷往內陸而破壞,所剩斷垣殘壁,因兩岸對峙戰爭時壕溝堡壘所需,皆已移去他用,如今所見皆為戰後所興建,想想甕城而登斯樓,遠眺北門口的老街,成千上萬的故事,在這裡流轉。想起王國維的人間詞話的境界,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盡天涯路。這是宋代晏殊〈蝶戀花〉的作品:檻菊愁煙蘭泣露,羅幕輕寒,燕子雙飛去。明月不諳離恨苦,斜光到曉穿朱戶。昨夜西風凋碧樹。獨上高樓,望斷天涯路。欲寄彩箋無尺素,山長水闊知何處?想著魯王朱以海是否也同我,穿越了時空和我有著相同的感慨。
我們的感官習慣接收外在所給予的一切,但是內在心靈接受的速度與沈澱的能力,遠遠不及感官所得到的刺激。唯有向內在的心靈沉思,方可得到一種不疾不徐平緩地愉悅。孤獨激起了我們內心中對於單純生命的渴望,求一種無欲無求,這種在孤獨下,「所求」是一種可欲而不可求的交會,此般美感經驗更顯彌足珍貴。有話,說與知人。有飯,施與飢人。如此蜻蜓不經意之一掠:點滴,便滄海了!獨處的時刻會激起了一種對於生命與自我核心的探索,對於未知世界的好奇,逃離別人控制的慾望、作一個擁有個體意識,不流俗媚的的期望與自詡。獲得一種喜悅和美感的滿足。這是金門特有的氛圍,金門迷人之處。
徐步、漫步、緩步朝著街尾,迴向殿似乎護佑著一條街的安康,躺在民宿的床上,心情寧靜的猶如待嫁的新娘,想著明日小金門的旅程,妳好嗎?烈嶼,睽違了15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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