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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色盤

發布日期:
作者: 吳雨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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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悲夢

  她晚晚都做夢,在夢中,她看見自己坐在幽暗閣樓裡的一面穿衣鏡前,梳著一頭糾結的鬈髮。

第二天醒來,她才記起從小到大,自己都垂著一頭清湯掛麵的直髮。一直到中學畢業後,才逐漸把頭髮留長。

事實上,她也沒時間去追查夢中藏有甚麼寓意。因為只要一睜開眼睛,每天都有做不完的家務等著她。

尚未嫁給許軍前,布鵷雛也有許多發白日夢的時間。

但這些對身份已改為家庭主婦,和一個可愛小女兒母親的她來說,少女時代的一切早已是過眼煙雲,咸豐年的舊事蹟了。

布鵷雛並沒埋怨任何人,對目前的生活環境也覺得還過得去。

丈夫許軍是一間大機構的主管,每月的薪水餓不死,但也不會寬裕到哪裡。雖說一家三口,但扣除掉屋子、汽車的供期,小孩的教育費及保險費,也沒剩下多少。

布鵷雛從不覺得心痛,亦不介意自己沒有耀眼的鑽戒、名牌的鞋子、華麗的衣服。她喜歡許軍穿得整整齊齊地去上班,她更愛看現在才兩歲大一點的小女兒綻著一朵比黃色向日葵更燦爛奪目的笑容、咭咭咭地撲在她身上撒嬌。

她的生命因為擁有這個精靈可愛的小女兒而不一樣了。她得花很長的時間陪她長大、讀書、上大學,然後出來社會工作,很可能要一輩子,也許永遠。她都願意好好陪伴著她,照顧著她。

客廳的電話忽然響起來:「許軍在不在?」是布鵷雛的大姊,聲音神神秘秘的:「妳和他最近是否出現了一些問題?」

「沒有啊,許軍上班去了:::」她如墜五里霧中,鵷雛帶著狐疑地問:「妳找他有甚麼事?」

她大姊滔滔不絕地說:「有人看見他和一個女人非常親熱,在大庭廣眾摟摟抱抱的:::咦,難道妳沒發現一些蛛絲馬跡嗎?」

窗外的陽光折射照進她眼中,她一雙娥眉蹙攏在一起,只覺眼前一片空白。」他們一定是看錯人了,許軍和我一直都好好的:::」。

布鵷雛慌亂地答道,並看著獨自在客廳玩耍的小女兒,上回他陪老板到上海出差,幾乎天天都打三四次電話回來,還對紙醉金迷、逢場做戲的應酬大發牢騷,許軍向來都不喜歡:::」她的手冷得像冰一樣,也不清楚自己絮絮叨叨講了一大堆甚麼?

當她將目光移到高高的天花板上,才發覺眼眶盈滿了一大片淚水。她的心中慢慢地結了冰,然後也不管大姊是否還在聽,或者已掛斷電話。她如遭電殛般急急拋下手中的話筒,心裡明知道就算這樣做,也掩飾不住自己的愚蠢。

她的頭斜倚在牆上,雙臂緊抱情緒激動的胸。好一會兒,小女兒忽然跑過來拉住她的手:「媽媽,爸爸的錢包:::」。

恍惚中,她看見小女兒張著一雙充滿疑惑的眼睛,天真無邪地搜尋著她臉上的悲傷。「媽媽為甚麼哭了:::?」

布鵷雛深吸了一口氣,急急抹去眼中的淚水,笨拙地拍了拍小女兒的肩膀。她真的希望自己不要再想這些問題了。

「媽媽沒有哭!」布鵷雛的聲音聽來悶悶的,並且帶著濃濃的痛苦:「是沙子不小心吹進眼睛!」

她打開丈夫的荷包,一樣東西掉了出來,落在沙發上。那是一張許軍和別人的合照,是一個女孩子,打扮得濃妝艷抹,而且非常的年輕。她穿了件布料少得可憐的便裝,玲瓏凹凸的身材隱約可見,暴露在低領口外的酥胸對那纖細的骨架而言,幾乎是太豐滿了:::。

布鵷雛困惑地張大了眼睛,同時明白剛才大姊說的全是事實,一時間整個大廳靜得宛如一座荒廢的無人墳場。她以手掩唇,掩住哭泣聲,然後緊緊地將呆住的小女兒擁在不斷抽泣的懷裡。

原本萬里無雲的晴空忽然變得陰霾,一陣閃電和打雷過後,天就開始下雨了。

她感覺整間屋子籠罩在黑暗中,辟辟啪啪的雨點打在地上,好像一鍋煮了又煮的綠豆湯。雷聲震撼了一臉慘白的小女兒,她張大眼睛躲在媽媽懷中,雙手摀住耳朵。

呆楞在那裡的布鵷雛一顆心卻不斷往下沉,一條條蚯蚓般的雨水沿著窗玻璃滑下來,彷彿是玻璃上她哀傷倒影的淚珠。

死寂中一聲鈴響,她差點跳起來。掙扎了半晌,咬住下唇,像下定決心地拿起話筒。

「鵷雛,妳有看到我遺失的錢包嗎?」許軍的語氣充滿小心翼翼,好像害怕暴露自己的心虛。

她慢慢地、很慢、很慢地說出答非所問的答案:「我看到了錢包裡的合照。」

「鵷雛,那只是:::」他一時語拙,但還想狡辯:「:::一張逢場做戲方照片,當不得真:::!」

她閉上眼睛,一顆晶瑩剔透的眼淚掉了下來,她也許太愚蠢了:「我們離婚吧!」

淚眼朦朧中,布鵷雛彷彿看到夢境中的一切,她和許軍在一個很大的浴室中沐浴,恍如尼加拉瓜瀑布般的水流從黃銅水龍頭中不斷流出來。

水蒸氣令她的頭髮形成迷人的鬈度,粉嫩的肌膚彷彿是蓮花的花瓣。許軍的聲音聽起來不像是他的,「鵷雛,我愛妳!」

很顯然,布鵷雛被丈夫的對白嚇了一跳,躲藏在水蒸氣裡的臉龐轉過頭來,竟然變成了照片中的女人。

布鵷雛雙眼中載滿了絕望的沮喪和恐懼,夢境中的真相竟然是令她預料不到的悲劇:::。

8、假想敵

  案發前的五、六天左右,我總是收到那種無名信箋。信裡把計劃寫得清楚分明,當然是扣除對象與地點。有時限的謀殺案,對我而言,簡直是在考驗我的辦事能力。

開始時,我以為不過是惡作劇者在開玩笑,當案件與信箋裡所形容的一模一樣,我才把信箋與現實放在一起。

但儘管有預先收到的信箋,我總是遲一步才趕到案件現場。明明知道案件幾時會發生,偏偏不能阻止也不能破案,這使我感覺到很深、很嚴重的挫敗感。

我的前輩愛說:「我們是兵,罪犯是賊。我們是貓,對方是鼠。」可惜,與我在玩捉迷藏遊戲的貓,狡滑極了。不是我拘捕他,而是我被他一再而再地戲弄。

他的目標,一直以來都是獨居的職業女郎。

當然,不能否認某些女人引狼入室。在單身人出沒的酒吧喝悶酒,等男人迎前搭訕,一時慾望的發洩,往往賠上一條命。這種情形像極飛蛾撲火,那個往危險飛去的過程,我不知道是快意、恐懼或是不安。也有一些女郎可能一放工就呆在家裡、公寓裡,但他總有辦法混進去。

他是誰呢?他長得怎樣呢?

以他能逗得那些獨身女子為他開門,我相信這個人一定長得蠻不錯,至少沒有一般罪犯應有的兇煞氣息。萬般想像,不斷地推測,但一直不能順利破案,我快給他搞得精神衰弱了。我夜夜發惡夢,夢中永遠是血流滿地的案件現場。最可怕的是,我開始害怕走在人群中。一旦有人對我微笑,我總胡思亂想 ,這些人當中,哪一個是他呢?

然後,我索性拿長假,我開始酗酒,別人睡覺,我清醒;別人清醒,我睡覺。我開始酗酒,然後,索性拿無薪假期。

他似乎針對我而做案。拿無薪假期,代表我從遊戲中退下來。我棄權,他應該也放手了吧!我一廂情願地希望。

我甚至申請調職,從原來的區域,遷到全新的地區。

他一樣神通廣大地找上來,通過信箋,然後是很短很短的無頭電話。

他總說:「你為何放棄追查呢?我以為我們血脈相連,你怎麼可以遺棄我呢?」似乎我是他犯罪的原動力。缺少我,他的所謂傑作則失落欣賞者。

我開始看心理醫生。我娓娓訴說關於信箋、案件與他的事。透過心理治療,我希望挽回我的自信,掃除我的挫敗感。

那個美麗的心理醫生非常同情我,但她不相信我的告白。有一次,她甚至對我說:「會不會是你根據案件寫就那些信箋。」

她當我是甚麼人?為了挽回自尊與自信,難道我在製造假證據?

我是真的收到那些信箋。但沒有人相信我,包括我的心理醫生。

他還是不肯讓我自由,不斷以信箋與電話騷擾我。

有一次我對他說:「我已經不查謀殺案了,放過我吧!」

我希望他放過我,轉而騷擾其他警員。

他就是不肯。我是他的假想敵。通過擊敗我,似乎滿足了他的虛榮心。

有一天,他終於還是落網了。當然,不是我拘捕他。就像我強調的,我已經調職,不管謀殺案了。當然,對他,我是有好奇心的。於是,我申請探望他。

他是一個很普通的男人,長得不好看也不算難看。

看到我,他憤怒莫名地吶喊,說是我害他的。他說,若不是我追查他,就不會挑起他挑戰我的心。那一刻,我知道,有精神病的不是我,而是他。

他的落網,終於釋放了我。我明白,有些事情是我能力以外的,我不過是一個很普通的警員,有其他警員比我能幹。只不過,我依然不明白,為何他偏偏挑我為他的假想敵!

(四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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