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藝文訪佚(三)
釣磯詩集跋(卷十九)
「釣磯詩集」四卷,題曰「宋同安丘葵吉甫撰」。按吉甫早有志考亭之學,初從辛介甫,繼從信州吳平甫授春秋,又遊呂大圭、洪天錫之門。宋末科舉廢,杜門勵學,居海嶼中,因自號「釣磯翁」。事見「閩書」。集中有辭御史馬伯庸與達魯花赤徵幣詩。蓋宋之遺民也。是書著錄家所罕見,顧太史選元詩、錢詹事補元史藝文志、阮文達收四庫未收古書,皆未之及。康熙中,裔孫國珽掇拾殘賸詩一百九十四首刊行之,題曰「獨樂軒詩集」。此本四百六十八首,乃足本也。其詩清麗芊綿,不染元人靡靡之習。五言如「白髮兄和弟,清江夏亦秋」、「哀音蟲外笛,遠影鴈邊舟」、「風霜秋一葉,山水暮多愁」、「日色帶霜淡,風聲過海狂」、「疏泉防螘過,掃地愜牛眠」、「豪來無一世,狂發有千詩」、「雨過山仍綠,春歸花盡紅」;七言如「波蕩日光翻素壁,水涵雲影倒青天」、「雨過殘陽如月色,風來老樹作潮音」、「老去已知今世錯,貧來賸得一身閒」、「敗葉能令溝水黑,亂雲不放夕陽紅」、「白鳥去邊春日落,青山斷處晚潮來」、「鶴霑衛祿猶堪薄,松受秦封豈足高」、「杯殘炙冷杜工部,齒豁頭童老退之」,皆佳句也。
──在往下敘述之前,筆者要於此插入一段:陸心源之序文中有言,丘葵的詩集在他之前曾有「龍溪林君國華,求得林氏原本,於道光丙午(二十六年)復墨之板,是為五卷本。」這個本子的「釣磯詩集」今仍存世,現收於大陸出版「續修四庫全書」別集類中。書前有盧若騰與林霍序文,這無庸筆者介紹;詩集正文部分,目次分類和今金門縣文縣委員會出版者相同,至於內文細部對勘則非現今筆者欲著手者,姑不論之。此版本書末有林國華撰寫的「書釣磯詩集後」,文如下:
宋末元初,承道統之正、守志士之節者,在北則有如許魯齋,在南則有如吳草廬,而吾閩中則吳公朝宗、丘公吉甫,皆一時所稱隱君子也。魯齋、草廬被遇世祖,為時儒宗,其所著書貴顯於世。吳公所著「聞過齋集」,儀封張中丞撫閩時梓行。獨丘公著書,有「易解疑」、「書口義」、「詩直講」、「春秋通義」、「禮記解」、「四書口講」、「周禮補亡」、「經世書」、「聲音既濟圖」諸篇,今皆不傳。獨「周禮補亡」近刻於裔孫某諸生,然尚未見其書,余甚惜之。日得童君宗瑩「釣磯詩集」,為林子濩藏本。讀之,如「卻聘述詩」一首亦在其中。惜亥豕閒有,抄正成帙開雕。嗟夫!如公之志節文學,即無詩文亦傳。而吉光片羽之存於世,亦後學者所欲亟見,以為欽式;又以知晶光寶氣,長與天地相為終古,雖歷世久而不泯,而為士者不可不勉。所以益傳正學於無窮也!
道光歲次丙午年初冬之月龍溪林國華書後
:::「元人傳記資料索引」一書所指出的三篇清人為丘葵著作所撰序、跋,筆者已於前抄出。按陸心源為「釣磯詩集」所作序文中有言:「康熙間,先生後裔國珽輯錄遺集,亦未得見,但以所得詩一百九十四首,分為三卷,付之剞劂,所謂『獨樂軒詩集』者:::」。以此觀之,丘葵的詩集在清代初期即曾有其後裔「國珽」輯錄出版,但當時是標名為「獨樂軒詩集」,此書今未見。筆者認為:陸心源的版本源流序述可能還有遺漏,因為筆者還曾在文獻中見到另一篇為出版丘葵詩集所寫的序文,作於康熙年間,而其中卻集字未提及「國珽」此人預事;這顯示,丘葵的詩集應在康熙年間曾有兩次付印,陸心源只知其一。筆者只見到的這篇序文,見錄於四庫本「閩中理學淵源考」一書中(清人李清馥編撰)。該書卷三十三有「徵士丘釣磯先生學派」一節,內中有蒐羅數篇和丘葵相關的文章,包括盧若騰為「釣磯詩集」所作序文、阮旻錫為丘葵「卻聘詩」所作辨正、以及張日益原作後經林霍刪訂的「訪丘釣磯先生故址記」;上述三文在八十年版「金門縣志」中都可以找到,無庸再敘,筆者要介紹的,是施世騋撰寫的序文。
說起施世騋,會給人以耳熟之感,因為這個名字和「施公案」故事的主角施世綸挺像的。誠然,他們是兄弟關係,施世綸是施琅的次子,而施世騋是施琅的第五個兒子;施琅原籍晉江,當他因破台之功而被封靖海侯後改隸京籍,或許是為了希望能有一派子孫留在故鄉,施琅疏請讓施世騋仍留在閩省。施世騋少時即有才思,能為詩歌,曾獲授府級佐貳之職而辭不赴選,他在晉江城闢「東園」居住,時常招攬當地士大夫以文酒聚會,交遊廣闊,又曾出千金之資修葺晉江縣文廟,獲得士林稱譽。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