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誕老公公來不來?
關於這件事,要話說從頭很多年。
大女兒學步前,某年的十二月,有人戴著聖誕老人的紅帽逗她玩,小女孩開心得咯咯大笑,從此,每年相同的戲碼都得在同一時段準時上演。所以,在她小小世界裡,身著紅衣紅帽,身材胖胖又留著大大把白鬍子的老公公,總會從煙囪爬進來送禮物是無庸置疑的,小小心靈因為有這般簡單的相信,從此,每年聖誕節的早晨,她總是可以興奮地抱著期待已久的禮物,開心的手舞足蹈,更神奇的是,禮物就與那張放進掛在床頭襪子的小紙條上面畫的,完全一樣,雖然,那是只有她的爸媽才看得懂的圖樣。
對於童稚的小女孩而言,傳說中的聖誕老人是如何助人實現願望的,而因為將禮物從窗戶丟入,又如何正好掉入晾在壁爐的長襪,這都不重要,要緊的是聖誕老公公真的會來。
如果追究起來,少不得有人要為這事負責,真的是吹噓一時,後患不止啊。
故事起源於多年前,自國外旅遊歸來的友人送了一個玩偶,說是給女兒的禮物,可愛的卡通人物帶回家後,女兒天真的問說:「哪兒買的?」當父親的不曉得哪根筋不對勁,竟然很正經地回說:「不是買的,爸爸在路上遇見聖誕老公公,說這是要送給又乖又漂亮的妹妹。」從此,每年的平安夜前,她都很認真的把襪子掛好,衷心期待,即使有一年平安夜全家正好在外地渡假,她依然沒忘記畫好禮物的樣子,放進掛在旅館床頭的襪子,當然,有人也就一樣只好半夜起來,躡手躡腳的放送禮物。
因為,禮物的願望都能實現,所以,關於世上有聖誕老公公這件事,對小女生來說是千真萬確的,就像她張開雙臂抱著爸爸媽媽一樣的真實,於是,女兒竟然就在學校大方的對著她的同窗玩伴宣佈:「我爸是聖誕老公公的好朋友,如果你們有什麼願望,都可以寫在紙上,請我爸爸轉給聖誕老公公一定可以實現喔!」擔心這牛皮越吹越大,連忙要女兒千萬別亂來,小朋友的願望可都要寫好放在自己的襪子裏,不然,可能會沒有禮物喔。女兒經常這樣挖洞給她爹跳,久了也就習慣了,只是這次費了一番功夫,解釋老半天,總算還能勉強應付,這才過了驚險的一關!
於是,每年的平安夜,就是我家聖誕老人出沒的時間。總要忙著把事先藏好的禮物,放到女兒的床頭,然後,在她發現禮物的時候,還要記得若無其事的裝傻。直到有一年,她自己對著哥哥說:「其實,我已經知道聖誕老公公是誰了喔。」然後,兄妹倆還很有默契的同時豎起食指比了一聲「噓」,也不知他倆到底是不想擰了聖誕老公公的心意,或是,他們還想抓著一點童年的美夢,總之,自此家裡的聖誕老人或許可以輕鬆點了吧?
只是,人算總是不如天算。小女兒不知從哪聽來,關於聖誕老公公的事,於是,似乎永遠不會老的紅衣紅帽人,只好在平安夜繼續送給小女孩願望實現的快樂,這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她是全家唯一還沒識破聖誕老公公真相的人。
去年,小女兒很早就寫好了禮物的「清單」,再用非常慎重的態度,塞進每年都會用一次的襪子,並且強調:這是我與聖誕老公公的秘密,你們都不能偷看喔!可是女兒,不許偷看,聖誕老公公是要如何準備禮物?好吧,既然小女生如此堅持,那就悉聽尊便吧,於是,聖誕節的早上,喔喔,沒有禮物!
「怎麼會這樣?聖誕老公公迷路了嗎?還是,我們家沒有煙囪啊?」女兒滿臉疑惑的問著;
「來,告訴爸爸你都寫了些什麼?說不定是錯字太多,害得人家聖誕老公公看不懂!」偽裝的聖誕老人也要負責安慰失望的小心靈;
「你看,就是芭比娃娃啊,沒有寫錯啊。」
「字是沒寫錯,但芭比娃娃×2(乘以2)、芭比的衣服×10(乘以10)太貪心了喔,聖誕老公公不喜歡這樣的小孩呀。」偽裝的聖誕老人總算盡責地偷看到禮物清單;
「原來是這樣。」於是,她又在旁邊加了一行字:沒有10個也沒ㄍㄨㄢ ㄒㄧ,還得意的說,這樣子聖誕老公公應該會送我禮物了吧。
只是,隔天一早,還是沒有禮物!實情是,聖誕老人感冒了,無法出門採購禮物,只好再度誤點。
小女生失望之餘,乾脆重新再寫一張,免得聖誕老公公又是迷路、又是不認識字的(她小小聲說的),晚上睡覺前還特別檢查放進襪子,認真地指著窗子說:「他應該可以爬窗進來吧。」並且,還悄悄將窗戶推開一小縫。
終於,隔天醒來身旁就擺著她的禮物,臉上是開心燦爛的笑容,對著病懨懨的我說:「還好,聖誕老公公終於看懂我在寫什麼了,看吧,沒有錯字喔。」
「喜歡聖誕老公公送的禮物嗎?」
她點點頭滿意的笑了,而有人因為這樣,每年都要扮一次隱藏版的聖誕老公公,還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只是,隨著孩子長大,難度似乎越來越高。
幾天前,孩子的媽幫忙試著探口風,問問小女兒今年準備在襪子裏裝進什麼新花樣,沒想到小女生竟然湊在媽媽的耳邊,很神祕的說:「其實,我已經知道聖誕老公公是誰了喔。」之後,母女倆先是用手指比了聲「噓」,然後又開心的笑成一團,一旁原本正為如何圓滿達成任務傷腦筋的冒牌聖誕老人,頓時有鬆了一口氣的自在,總算擺脫了多年的戲碼。
「那妳還相信有聖誕老公公嗎?」我假裝渾然不知地問;
「當然!所以每年還是會有禮物單,放心,會親自送到你手上的,記得,不要再遲到了喔。」還來不及思考要如何反應,另一支箭卻已呼嘯而至。
「聖誕老公公,那我的禮物呢?這麼多年了,怎麼老是迷路,莫非還是文盲?」孩子的媽笑容可掬的問著,看來這次無論如何是再也躲不了了,舟行淺灘,早晚是要擱淺的,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
世上到底有沒有聖誕老人?或許真不好回答,但可以確定的是,冒牌的、隱藏版的一定有,而且還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