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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城南走出──談林海音《城南舊事》的小說美學

發布日期:
作者: 趙惠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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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

林海音創作的︽城南舊事︾是一部小說,也是散文的形式風格,特殊性的文類,在描述的情節裡,從其回憶「舊事」的生活筆觸而言,具有散文、小說二者相結合的形式表現,若就其小說結構來看,它是由五個獨立的短篇結合成一部完整的長篇。筆者以︽文藝心理學︾的「美感與聯想」觀點,做為小說創作評價的重點加以分析。「美感」是由客觀對象的審美屬性引起的,人感情上愉悅的心理狀態。「聯想」則是心中的某種事物情象,將其相通、相似處聯絡起來,構成一種新的意象,以增加原事物的表現力。筆者透過「美感與聯想」的觀點,試析︽城南舊事︾創作的小說藝術特色。

林海音的創作才華,起步得比編輯事業還早,尤其是小說創作,五十年代末以及六十年代是「小說創作巔峰期」,短短的十二年,除了主編聯合副刊之外,還寫出︽晚雲︾、︽城南舊事︾、︽春風︾、︽孟珠的旅程︾、︽綠藻與鹹蛋︾、︽婚姻的故事︾與︽燭芯︾,總計二十六短篇加上四部長篇,產量十分可觀。林海音在民國三十七年由她的第二故鄉北京回到光復後的臺灣,她在︽綠藻與鹹蛋︾小說集的序裡說:「我幾乎是從上了岸起,就先找報紙雜誌看,就先弄個破書桌開始寫作。」在這個書桌上開始了一個文人最豐富的一生。

壹、前言

筆者對︽城南舊事︾有一份特殊的愛,是源於高中時代,當時的︽綠藻與鹹蛋︾和此作品,叫筆者愛不釋手。林海音的文章最善寫動作和聲音,而她又從不濫用渲染,不多用長句,淡淡幾筆,情景立現。因此看似簡單的回憶,卻能深深地感動人,從︽城南舊事︾的童年舊事,發現在許多人心目中,舊事也成為共同的回憶了。於是在高中時期愛上林海音的小說,也糾結了一生的愛戀。

林海音在臺灣開始寫作的年代,西方文學批評理論還沒有影響作家,但是成功的作品自有它完整的結構,讓錯綜複雜的人際關係各就其位,整體綜合再顯現全篇的主題,並就敘事觀點來看。它透過小女孩「英子」一對童稚的眼睛看世界,從頭至尾,由英子的第一人稱觀點循序發展,她既是懵懂的孩子,一個好奇的旁觀者,又是敘述主體,經驗著複雜的成人世界,並隨之逐步成長。從這個角度,它也可以是一部主角經歷人生磨難的成長小說。

︽城南舊事︾是作者經由感性的美感經驗,與理性的主觀的客觀,筆調溫馨動人,將藝術的美融入在整體的和諧之中,清新自然,彷彿一條小溪流「明澈見底」,聽到緩緩地響聲不斷在流動,令人心底覺得萬般舒暢。本文試以︽城南舊事︾為分析的主題,再以「美感與聯想」的觀點來論述其小說人物與情節發展的意義。透過作品的「美感與聯想」,使主題思想更為明確,並藉此研究小說藝術的開創性與主題的代表性,並藉由筆者的美感與聯想,與欣賞能力,為林海音小說美學下一註腳,主觀的,或是客觀的提出對︽城南舊事︾的看法,並且呈現林海音作品所要表達的經驗或情感思想,亦證實「美學」中的「美感與聯想」實際從本作品分析的方法及原則。

貳、內容:

一、敘事觀點的美感態度

人在審美實踐中獲得美感,可透過創造活動中的情感享受和對藝術美、自然美的欣賞,也就是通過實踐體驗,與靜觀欣賞,來獲得形象的直覺性,便是美感的獲得。筆者從︽城南舊事︾一書,透過英子的純真心靈,而得到美感的創造活動。故事描寫在民國十二年的時空背景下,英子由一個七歲小女孩長大到十三歲,情節的發展循著英子的觀點轉變。故事雖是全書骨骼,英子的觀察卻給它血肉。英子原是個懵懂好奇的旁觀者,觀看著成人世界的悲歡離合,直到爸爸病故,她的童年隨之結束,她的旁觀者身分也至此結束,在十三歲的年紀「開始負起了不是小孩子該負的責任。」人生的段落割得如此倉卒,更襯托出無憂無慮的童年歡樂的短暫可貴。這些都是通過實踐性的體驗,與靜觀欣賞而得到的美感。然而,童年是不易寫的主題,由於兒童對人生認識有限。童年的回憶容易陷入情感豐富而內容貧乏的困境。林海音能夠成功地寫下她的童年且使之永恆,是她題材和敘事有極高的契合。齊邦媛女士在︽超越悲歡的童年︾一文中,提出:

偌大的北平城,跨越了極深廣的時空古城,在一個孩子印象裡卻祇展示了它親切的一角││城南的一些街巷,不是舊日京華的遺跡,卻是生生不息的現實生活,活得熱熱鬧鬧的。英子的家已經有了四個妹妹和兩個弟弟,胡同口還有「惠安館」中的瘋姑娘和苦命的妞兒。她傳奇性的結局是故事,但是卻不是陰黯的故事。作者將英子眼中的城南風光均勻地穿插在敘述之間,給全書一種詩意。讀後的整體印象中,好似那座城和那個時代扮演著比人物更重要的角色。不是冷峻的歷史角色,而是一種親切的、包容的角色。︽城南舊事︾若脫離了這樣的時空觀念,就無法留下永恆的價值了。讀者看第一遍也許祇是看故事,再回頭看看,會發現字裡行間另外有繫人心處。

︽城南舊事︾寫的一九二○年代,北京城南,一座四合院裡,住著英子溫暖和樂的一家,故事循著英子七歲到十三歲間的發展,英子以一雙好奇的眼睛,觀看成人世界的愛恨情仇、悲歡離合。讀者讀了之後,常常會很自然地將它視為一本自傳體小說。林海音就是英子,英子就是林海音;林海音創造了英子,英子也成就了林海音。對於有人把︽城南舊事︾列為自傳體小說,林海音沒有意見,但她表示:

「故事裡的人物與情節都是別人,我和親人只不過是陪襯而已。讀者別問我是真是假,我只要讀者分享我一點緬懷童年的心情。每個人的童年不都是這樣的愚蠢而神聖嗎?」

人感受美的能力是人在長期改造自然,同時改造自身的社會歷史勞動實踐中形成的。從宏觀角度看,它主要指人類在社會實踐中逐步形成、完成,並世代相傳的審美的心理生理結構功能;從微觀角度看,它主要指個人在審美實踐和審美教育中,所取得的感受美的能力。林海音在︽城南舊事︾的藝術概括力與感染力,筆者以故事的中心人物,透過主觀的客觀審美欣賞活動,得到美感的經驗,並透過聯想能力,將主題思想表達出來。

二、小說創作的聯想力

聯想所生的情感就是美感經驗。康德將美分成「純粹美」和「依存美」兩種,認為只有「純粹美」才是「自由的美」,但是「純粹美」不是理想美。理想美是「審美的快感和理智的快感二者結合」的一種美,這種美就是「依存美」。認為美的東西產生快感是必然的,但是這個必然是建立在人都有「共同感覺力」的前提上,凡是不憑概念而被認為必然產生愉快的對象就是美。

作者對聲音的敏銳度,反應在她對語言文字的敏感。從語言口音的不協調,點出英子一家是「外地人」的旁觀角色。所以英子在文中提到:

宋媽說:『你不怕惠難館的瘋子嗎?』宋媽是順義縣人,她也說不好北京話,她說成『惠難館』,媽媽則說成『灰娃館』,爸說成『飛館』,我隨著胡同裡的孩子說『惠安館』,到底哪一個對,我不知道。(頁三六)

作者似乎有意強調他們家口音龐雜,她有一個閩南人的母親,一個說客家話的父親。在小說的開頭,作者是這樣介紹母親出場的:

這是我們在北京過的第一個冬天。媽媽還說不好北京話,她正在告訴宋媽,今天買什麼菜。媽不會說「買一斤豬肉,不要太肥。」她說:「買一斥租漏,不要太回。」(頁三六)

小說裡說話的英子,取笑她母親說不好北京話。善於說話的英子,聽覺也比一般人敏銳,小說一開始,作者便安排以傳神的閩南腔,來表達出她們家原是「外鄉人」的戲劇效果。小說裡:

媽,你的北京話,我飯都吃不下了,二十,不是二俗;二十一,不是二俗錄一;二十二,不是二俗錄二:::。(頁八八)

作者精練的文字張力,不加以過份渲染,巧妙運用聯想力來安排情節的發展,在這本小說集裡,「惠安館」、「我們看海去」、「蘭姨娘」,和「驢打滾兒」四篇都可以單獨存在,它們都自有完整的世界,前後總共六篇整合起來,可以構成一部長篇的小說。

讀完全書後,我們看出不僅全書故事有連貫性,時間、空間、人物的造型、敘述風格全都有連貫性。她的作品中所呈現的是一個安定的、正常的、政治不掛帥的社會心態,小說集中追憶她童年居住北京城南的景色和人物,透過童稚的眼睛看大人的世界,卻更啟人深思。其中如「惠安館」和「驢打滾兒」等篇;也由於孩子不詮釋、不評判,故事中的人物能以自然、真實的面貌出現,扮演他們自己喜怒哀樂的一生。

三、

故事美感經驗的取得,在於作者豐富的人生閱歷,與人物個性的平衡,全書在英子的歡樂和宋媽的悲苦之間,達到了平衡點。愉悅性雖然是美感的特徵之一,然而,美感有更多種外在表現的形式,如讚嘆、愛慕、興奮、悲痛等等。作者再加上聯想活動,透過知覺、概念、記憶、思考、想像等心理活動進行適當的聯想,以鋪敘、安排情節的發展過程,這些都是孩子眼中的世界,不能有大人的語氣或嚴厲批判社會的不公,尤其是呈現女性的弱勢與困境,就在一悲一喜之間,交織成一部富有節奏的散文詩特質,掩不住的生機躍然紙上,形成一部扣人心弦的小說世界。

書中人物除了英子的雙親之外,與她童年歡樂的記憶最為緊密,而且各篇環環相扣的另一位靈魂主角,也最令筆者印象深刻的人物──宋媽。這位命運悽苦的卑微人物,在英子的回憶中顯示她的智慧和尊嚴。作者在講別人的故事時,常常會插上一段描寫宋媽的文字。這些片段連綴起來合成一幅鮮明的畫像,然而,不僅僅是宋媽的畫像,也可以說是當時北方鄉村婦女的典型。

時代的悲劇,命運的安排,宋媽被生活所逼迫而來到英子家中幫傭,主僕之間漸漸發展出一種朋友的關係。她不僅直接分享這家人的喜怒哀樂、生老病死,也常常是英子的人生課程的啟蒙老師。她淳樸簡單的智慧,常常是童年的英子與現實世界一座安穩可靠的橋樑。在︿驢打滾兒﹀一文,筆者看到描寫宋媽的生命力:

我帶著珠珠走了,回過頭看,宋媽一手收拾起四個新板凳,一手抱燕燕,弟弟拉著她的衣角,他們正向家裡走。黃板兒牙牽起小叫驢,走進我家門,她準又要住一夜。他的驢滿地打滾兒,爸爸種的花草,又要被糟蹋了。(頁二○五)

小驢大概餓了,他在地上臥著,忽然仰起脖子一聲高叫,多麼難聽!黃板兒牙過去打開了一袋乾草,牠看見吃的,一翻滾,站起來,小蹄子把爸爸種在花池子邊的玉簪花又給踩倒了兩三棵。驢子吃上乾草了,鼻子一抽一抽的,大黃牙齒露著。怪不得,奶媽的丈夫像誰來著,原來是牠!宋媽為什麼嫁給黃板兒牙,這蠢驢!(頁二○八)

驢子每次出現是故事情節的連繫,襯托人物的造型,增強人物個性的形象。宋媽的丈夫又來的時候,表示家中出現了狀況,一次又一次的到來,終於說出了家中的真相──宋媽日夜掛念的兒子小栓子早已在河裡淹死了。那個出生連名字都沒有的「丫頭」,在抱離母懷當天,還沒出城門就送給了不相識的人!當宋媽悲泣時,這頭驢子正在吃乾草。這樣鮮明的意象,在小女孩的眼中,已透過聯想作用,將驢與宋媽的丈夫的形象合而為一,故事呈現典型的「沒有出息」的失敗者與他的驢是分不開的。

作者故意佈下童稚的迷茫,「驢打滾兒」似乎有些詩意的情調。︽城南舊事︾裡的許多美好的童年回憶,已在遙遠的時空裡濾掉了許多愁苦,衹剩下笑淚難分的懷念。宋媽和其他相同命運的女子,反映出現實的社會不容我們忽視。故事中黃板兒牙的男人和驢子滿身塵沙,做為題目︿驢打滾兒﹀的小點心也是帶著卑微但卻親切的鄉下食物,用世代相傳的土法蒸的黃褐色的小圓餅,在綠豆粉裡滾一滾,也就是塵土色了。宋媽把英子帶出她舒適的小院子去找尋丫頭子。在古城塵土覆蓋的街巷走著,吃幾個這種塵土色的「驢打滾兒」的小點心,繼續穿街走巷找尋那個沒名沒姓的骨肉,這一場無望的掙扎,註定要失敗的。

尋覓無望之後,英子的小世界有了顯著的變化;宋媽不再講小栓子放牛的故事了,兒歌也不唱了。以前她把思子之情灌注在納得厚厚的鞋底上,好似祝禱兒子能穩穩地站在無母的歲月裡等她回去團聚。如今,「她總是把手上的銀鐲子轉來轉去呆看著,沒有一句話。」故事的結束是很傳統式的,宋媽終於跟她的丈夫回鄉去了,她希望再生孩子。小栓子和「丫頭」也許是命中與她無緣,因為中國在世世代代的希望幻滅之後,不得不將生死聚散歸為緣份。如同英子的母親說的,「是兒不死,是財不散。」宋媽對命運最大的挑戰大概是再生些兒子吧?她騎驢上路的時候,「驢脖子上套了一串小鈴鐺,在雪後清新的空氣裡,響得真好聽。」

這是第一次有歡愉的事情,而與這頭驢有關連。也許英子只在想宋媽不久即將再生可愛的小孩,所以鈴鐺響得好聽。實際上,宋媽的困境並未結束,但是人活著總得有份希望,即使是那頭驢灰撲撲的脖子也掛了一串鈴鐺。在生活的實際奮鬥中,絕望也不是件容易的事。作者在此篇創作裡得到美感的平衡,從情感體驗貫串在美感心理活動的過程中,得到美感的內在動力,並呈現美感的強弱,最後也在審美欣賞活動中,聯想而得來的灰黯,或歡愉,相互融合而達到平衡點。

四、

林海音的作品裡,筆者看到她善於寫動作和聲音,她的作品裡有一種自然的美感,與我們日常生活十分接近,貼切的表達,並不落於俗套,往往是淡淡的幾筆著墨,就寫出動人情性、牽動內心深處的文章,情景亦隨之而至。她的文字不只是用來閱讀,還可以用語言來傳達。評論者以「雅馴」來形容她活潑自然的文字。所以︽城南舊事︾流露淡淡愁緒,卻又不被淹沒,快樂、歡笑也翩然而至,卻不會過份淫樂。這部小說充分表現美感起於形相直覺的意象表現力,並呈現美感是給予讀者趣味的因子,而聯想是想像等活動的基礎,是創造美感的必要手段與方法。

齊邦媛女士在︽千年之淚︾中:

童年是不容易的主題,因為兒童對人生的認識有限,童年回憶往往容易陷入情感豐富但內容貧乏。但林海音由於「選材和敘述有極高的契合,使他能夠成功地寫下她的童年且使之永恆。

 一般來說,孩童對於人生善惡固然需要指引,︽城南舊事︾裡英子眼中的小偷、把親生孩子賣了的黃板牙、做過人家姨太太的蘭姨娘,還有︿惠安館﹀裡的瘋子,他們在成人眼中各有不同個性和故事,但在林海音筆下時,卻沒有黑白分明、善惡立現地去評判事情,而是呈現人在沒有辦法的弱點。這樣的作品,往往比倫理道德教條式的寫法感人得多,也更引人深思。事實上,孩童探觸人生的能力遠超過成人的預期,他們往往體驗一件重大事件後,快速成長,體會到人生的複雜與多變。林海音本人就是如此,在十三歲失去父親的那一天,她就提前長大了。在作品裡也有隱隱呈現悲傷。如︿蘭姨娘﹀裡的蘭姨娘為了哥哥的病,三歲就被賣到北京的蘇州姑娘。二十歲的青春年華,即「從良」當了六十八歲有錢男人的姨太太。小小的英子對蘭姨有了無比的同情,她聽完蘭姨娘自述後的反應是:

一個人怎麼能沒有媽?三歲就沒有了媽,我也要哭了。(頁一七四)

︽城南舊事︾裡經常描述「女人與生養」,這是小說探討母女關係的另一層主題。在︿惠安館﹀裡的女主角秀貞,發瘋的真正原因,不光是男人的一去不回,重要導火線是她生產之際,父母代她將初生兒「處理」掉了,他們趁著天沒亮將嬰兒包裹起來丟在城門底下。在那樣一個保守的善良的北京社會,單純的秀貞,在文中呈現:

姑娘打這兒就瘋啦?

可不,打這兒就瘋了!可憐她爹娘,這輩子就生下這麼個姑娘。唉!(頁四八)

這是英子聽到街坊間的對話。書中的宋媽、秀貞,一老一少兩位母親,都在辛苦生產之後。不明不白遺失了親生女兒。英子聽了旁人的故事,忍不住回家確認自己的身份,她問母親自己是不是「她親生的」。確定之後,又加問一句:「那麼你怎麼生的我?」這件事情她早就想問了。

附註:

︽文藝心理學︾朱光潛著 台灣開明書店 八十三年七月新排四版(頁八四─八九。)

︽綠藻與鹹蛋︾林海音著 台北純文學出版社 六十九年十二月。

︽城南舊事︾林海音著 台北爾雅出版社 八十七年十二月新二十六印(頁三)。

︽從城南走來─林海音傳︾ 台北天下遠見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九十年十二月第一版第四次印行(頁二四五)。

同註4(頁二四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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