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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門港燒酒矸││後豐生活筆記

發布日期:
作者: 半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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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後母面,天氣變化無常,潮浪汐波自然隨著婆娑起舞,風雨中見真情,觀潮不可失此機緣。夏天常來西南氣流或東南氣流,潮汐流速波濤翻騰,濕氣重霧茫茫,觀潮又是一番景致,難得迷迷濛濛感受人生之美。秋冬時節,大陸冷鋒分批南下,層次凌厲,海面上風蕭蕭兮而浪潮滔滔水波飆颺,聲勢淒嚎而氣焰高。觀潮在於揚波水上志隨浪高;秋收冬藏時的冷冽,則必有所感轉而傷悲,大地與人心誠有所通。

洪門港到處都是觀潮之處。屋頂上觀潮眼眺望遠,觀其形測其位。海岸邊觀潮,宜於漲潮將近沙灘之際,聲色俱佳,看那水破石現、沙吞水落、水撥屋沒的情境,甚而舉手搏浪,踹腳踏波等都可使你享受心靈美感。海埔地的石礁上可坐可臥,讓你觀潮退汐進,滾滾流水怎樣進退有序,你可親臨其景,真正聞得鹹水的味道。退潮的終點線可以觀潮流的止退與起進,可能會沾得滿身泥水,但身臨其境的真實感會使你永難忘懷。

中國的錢塘潮世界聞名,洪門港的海潮差之遠矣。但要是以一個平凡的人來說,一生能與海汐潮水相互感應,受那潮來汐往千變萬化的情景伴其生活,意亦可足矣。況且燒酒矸中不少陳年老酒,帶一瓶高粱,一包花生米,選個明月在天、潮水在岸的夜晚,舉杯邀明月,酌酒酹浪潮,洪門港燒酒矸不亦是自我附庸風雅乎!

●聽潮聲:林間聽鳥音,臨海聆潮聲,為人生一大享受,人生心境能夠與自然音律相調和,互相傾慕,樂趣無窮也。潮聲來自潮汐浪濤鼓動,風吹激起不平而鳴,故該聲韻發於海域,或近或遠或高或低,為自然界不朽之聲。人必須有其情緒心境,溶於其中,靜受其感,曠達胸懷,去除塵雜,才能真正理會,感同身受。

在燒酒矸洪門港這村子,處處可聽潮聲、時時可聽潮聲,能夠身入其境的聽更是妙又佳,於是你可於沙灘上、海埔石礁上,可到潮漲潮退盡處去仔細觀察聆聽,更能深切感應。

潮聲發自漲潮之始,初起嘩嘩啦啦,像似戲演之前,先來陣子鑼鼓吹打鬧臺,提醒大家戲將演出了。自然界的奧妙讓你訝異莫名,漲潮的起步聲就是這樣的發生的。它也像似隊伍齊步前進的聲勢,舉步出發的號令,數分鐘過後聲漸低而長,其聲沙沙,波浪鼓動水流前進,聲隨波行,一波一波前行,一聲一聲的低吟,若聽此聲,則須至海埔地退潮盡處,等待那一刻水漲聲壯的到來。

潮水漲到沙灘邊緣,發出來的聲音增強大了,音量加大了,剎剎的衝擊聲,是攻堅的聲音,或是登陸的聲音,是那麼雄壯,那麼刺耳。數十分鐘後,沙灘上來了,一股波浪一聲響音,節奏有規律,韻調很協和很貼切,靜坐沙灘上,就能享受自然音響多麼美好,而若坐於岸邊大石上,則其聲似懷不平,意境殊異。

農曆四、五月間,在臺灣西南氣流旺盛,在金門則是東南氣流強旺。當這氣流發起,風吹波動浪急,發出嗡嗡隆隆之聲,音高昂而長嘶,時常日夜不停,數週不歇。尤其夜間,聲在海中猶在近耳,如千軍奔馳,萬獸嘶鳴,如陣頭衝殺嘯聲傳音。若能靜臥屋頂草埔,聽其聲想其境,自然體會身在波濤洶湧,孤舟驚駭之中;又可幻想如勇往直前,永不回顧的軍士搶灘殺伐之聲;境隨聲遷,當視人之際遇而異吧!

聽潮要靜息情緒,融和心境,心所想,意所指,天地間不平則鳴,鳴則有吉凶之別利害之分,端視欣賞享受融入其中與否,能融入則自然受用不盡,燒酒矸的潮聲,不亦樂乎!

●賞鳥:民國三十八年以前,燒酒矸的人們都想盡辦法驅趕鳥類,捕捉鳥隻,因為他們與人爭食,每到五穀豐登之時,牠們不勞而取,呼群而食,常有一夜之間,整片地瓜、麥子都被噬光了。為了生計,在田中做茅草假人,吊空罐子,牽繩索,掛色帶:::等等,以保護穀物收成。五十年至六十年代,金門大量種植高粱,釀製高粱酒,但是鳥害依然很嚴重,政府乃下捕殺令,鼓勵繳交鳥足以定獎賞,一時之間,各種捕殺器具藥物盡用於無知鳥輩身上,彼時,滿山遍野可看到鳥屍曝日,經此一劫,鳥類大量減少。亦可見金門海島的鳥類繁多,種類總在百種以上。洪門港一邊是平野,一邊是海域,更是鳥類樂於棲息覓食活動的空間。民國八十年以來,保護野生動物意識提高,鳥類增加可觀,所以賞鳥到燒酒矸的村落去,一定賞心悅目,收穫良多。

燒酒矸的聚落房舍曠地都是鳥兒棲息的地方,住家的樑柱牆上鳥兒吱吱喳喳與人為鄰。尤其村子的北邊與南端各有老榕樹數棵,樹齡都在百年以上,樹體高聳而枝葉廣被,是鳥兒棲巢之處,是牠們的家。每天五更天浮亮時,鳥兒醒了,牠們先是吱吱喳喳的互相問早,大家都不失禮,互道聲調增高加多,樹叢上熱鬧滾滾,然後討論覓食的地方、決定飛走的方向,經過幾分鐘議決,天也大白了,牠們一群群,一批批起程,飛離大樹往目的地去了,剩下沒幾隻,大概是看家的了。晨曦漸升,田野間樹林裡竹叢中,到處可見到牠們的蹤跡,自由自在的鳥兒就在眼前,你要怎樣看就怎樣看,要如何賞就如何賞。

喜鵲、烏鴉、八哥、斑鳩、伯勞及幾種鷹鳥是田野間常客,色澤體形及聲調是大家所熟悉,牠們對人並不驚怕,時常走得很近。有一種會捕抓小雞鴨的鷹鳥常在村落上空盤旋,牠能迅速地往下衝,攝捉小雞而去,大雞小雞見到牠的影蹤就趕緊躲藏,村人叫牠「魔雞鷹」,可見牠的厲害。在野外破墓裡有種叫「墓壙雞」的鳥,羽毛五彩艷麗,頭長高冠,長嘴長喙,專吃蟲類,很是特異。在茅草中有「芒冬鳥」,牠的巢築在茅草中,體形細小,體色與茅草近似,但聲音清脆甜蜜,飛起一蹦一跳非常可愛。在溝渠池邊有種體似白鷺鷥鷥的鳥叫「田雞咪」,但是體色是褐灰色。還有「夜梟」,在夜晚出來,飛行中一聲聲的叫喚,令人悚然。這幾種鳥類是比較特殊,容易引人注意,在這聚落鳥與人們共同生活著,鳥的千姿百態豐富了人們的生活。

除了陸上,在海域中更是千鳥奔走,萬禽翱翔。蚵鳥仔、白鷺鷥、海鷗:::等等,隨著潮水漲退覓食。潮水漲起時,小魚蝦總是跟著最前端的波浪前進,這時候海埔地到處有海鳥啄食,有的站著等待魚送來,有的來回梭巡、有追的有趕的,形成一幅波浪百禽圖,奇絕美妙。

每年有二次候鳥蒞臨。清明時節,燕子從南方來到,牠們成群結隊而至,急著尋找舊日巢窩,或選擇築巢的新地方,於是堂前屋巷,整個村莊整個原野都有燕子的蹤影,都可看到牠們穿梭飛翔,牠們成雙成對絕不放單,夫婦找到了築巢地方,隨即展開工作。不知牠們如何攪拌泥土,只看到牠們從口中吐出一撮黏漿唾在牆上,比灰土還管用,不會掉下來,牠們日夜趕工,就用那口嘴,一撮一撮的在三、五天築成了窩。牠們選擇了築巢地方,毅力很堅定,有時被趕了好幾次,未完成的窩被破除了幾番,仍然再接再厲從新築起,除非繼續纏鬥才會讓牠們知難而去,否則必爭成功。巢窩築成後,母燕開始下蛋,每窩四至六個蛋,也就是每次孵小燕子四至六隻,孵蛋期間,輪替蹲窩,從不空巢,等到小燕誕生後,才由夫婦倆輪替養育,小燕子長得快,約二、三星期就羽毛豐滿,夫婦倆得開始教小燕子飛翔,每天早晚二次,大燕小燕翔舞於天空屋際,天際曠地成為牠們的舞臺,小燕子長大了,翅膀硬了,可以獨立生活了,夫婦還須陪牠們去尋找窩巢,如此才算大功告成。燕子的世代傳承雖短,但令人感動,想為人父母的付出該是天經地義了。

秋風起,雁南飛,燒酒矸的海域自然是牠們光顧的地方。從農曆九月尾十月初,北方的雁鳥就會陸續蒞臨,從此時期到明年二月間,這片海域增添了美麗的畫面,熱鬧的景象。當牠們的隊伍到達後,在空中總是排列成一字或是人形,整齊又規律;在海面上不會離群散隊,獨自飛翔。冬天的海水是寒冷的,有了牠們的到來,有了牠們隨著潮汐而逐流,感到溫暖而可愛。

賞鳥是休閒娛樂,愛鳥的人更是把握時機,尋找鳥類喜愛的地方去欣賞心愛的鳥類,當然他們對於鳥類的生態非常熟,會選擇他的所好,在此僅粗略地敘說後豐一些鳥類的動態,希望鳥類專家能蒞臨斯地,詳記其詳,使燒酒矸的賞鳥更生動有趣。

●釣魚:往海埔地掘些海蟲,在屋邊水溝旁挖些蚯蚓,釣魚的餌料就有了,再砍支竹子,綁上釣繩釣鉤,隨即可到山田水塘或到海邊釣魚,在洪門港想釣魚娛樂就這麼簡單方便。

山野間自然池塘有三處,面積大約六十公尺平方,深度在一、二公尺左右,都是原生的淡水魚類,有:毛蟹、大腳蝦、鯽魚、草魚、鰻魚:::等。坐在草地上,甩下釣鉤,看著浮標往水中一沈一浮,你會緊張的拉上釣線,看看魚兒是否釣上,那種心動神怡的感受,就可在這自然釣場得到。

海釣則有岸釣與深水海釣。岸釣要在漲滿潮水時釣的,潮水漲到沙灘邊緣就開始落釣,釣到水倒退時就要停止,因為魚兒知進退,潮水一退,又往海中游去。岸釣釣起的魚兒大多是花身仔、臭肚、鯛類、沙梭、小鰻仔,體形都小,很難釣到大魚,不過對於消遣休閒時光倒是很安適自足的娛樂。

深水海釣則以小船竹筏到金門與烈嶼之間海溝,海底佈滿暗礁是石斑魚、鯛魚生長的地方,兼以每天潮汐,潮流來回魚類繁多是一處豐富釣場。另一釣場是從洪門港內礁延伸至古寧頭烏沙尾的廣大海域,同樣是海底暗礁處處,潮汐流迴往來,是理想的釣場,這兩處釣場是燒酒矸的人們幾百年來的經濟來源,維持生計取之不盡寶庫。村人主要是釣石斑魚和鯛魚,因為這兩種魚類價值高銷路好。釣過魚(石斑)都用繩釣,最淺的地方也須十幾公尺深,最深的地方達六十公尺左右。要用活的魚餌、蝦子,沙蟹是最理想的釣餌,昔日為了養活的蝦子,費了很大工夫和時間,那是用蝦耙子到海埔地去耙蝦,仔細的養在小籃子裡,籃子裡下舖海蓑草,須洗淨才用,把蝦子一隻隻排好,再蓋上海草,每天要二次餵水,要掛在清涼地方,真是用心良苦。釣石斑魚要看水色,天晴水清,徹底可見最理想,還須看潮流,於漲潮時候及退潮開始之時,魚出洞穴覓食,才是最好時機。

用竿釣是最近科技的產品,當然理想,不過坐於小船或竹筏之上,遇有小風浪,穩定不夠,在此海域還是繩釣理想,頗具浪漫生趣。燒酒矸處處可釣魚,魚產豐富,只有身臨其境,才能感受。

(五之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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