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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蟋蟀惹的禍

發布日期:
作者: 煌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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蟋蟀是我童年最忠實的「玩伴」,牠曾給我帶來無窮的樂趣,卻也為我惹了不少的禍。

蟋蟀是夏季的產物,每當炎夏來臨,百蟲競鳴,蟋蟀似很愛秀,總喜歡鼓動如大音箱般的翅膀,奏鳴著昂揚的樂章,為夏日而歌頌,不論炙熱的午后,或露濃濕重的夜晚。

當年,乍聞蟋蟀聲響,我們蟄伏已久的童心,不知不覺的被誘引到田野,儘管酷熱的陽光,會把我們晒得汗濕衣衫,全身黝黑。

抓蟋蟀之前,要先懂得雄雌之分,羽翅只有條紋的雌蟋蟀,不會叫也不會鬥,抓來何用?只有翅膀有圓型斑紋的雄蟋蟀,才有逗玩的價值。

既能分辨雄雌,進一步要能慧眼識英雄,也就是要捕捉能打善鬥的「勇士」,派用上場,才能大發雄威,鬥得對手逃之夭夭。

蟋蟀中的「勇士」,首要條件是「六腳長鬚」,亦即軀體不能殘缺不全,觸鬚稍有損折,就非上品,其次,觀其體型,頭大腹小,不怒已威,顯出一派雄赳赳氣昂昂的英雄之姿,如又黑得通體發亮,翅膀上端黃得晶瑩剔透,即具備打通天下無敵手的條件了。

蟋蟀的家,不像肚八深在土裡,只要地勢較高而又乾燥,不論草叢裡、土礫間,甚至高莖作物的莖堆中,都有牠的芳蹤。

循聲而至,是抓蟋蟀的不二法門,一旦趨近,必須躡足躡腳而行,蟋蟀如受驚擾,鳴聲倏然而止,就很難找到他的蹤跡了,設若鳴聲不止,正在振翅而鳴的蟋蟀映入眼底,說時遲那時快,迅雷不及掩耳的伸手一抓,手到擒來,滿懷成就感,童稚的心情,恰似藍天的片片白雲,何其舒暢!

待抓得蟋蟀,必須小心的呵之護之,唯恐毀損其身而使戰鬥能力大打折扣,小小年紀的我們,所能找到的最好容器是鐵罐,而鐵罐須以鐵釘鑿滿洞眼,使能通氣。

蟋蟀被抓以後,遠離大自然,難免會頓失所依而萎靡不振,因而得費心餵養,當年,我們始終相信蟋蟀最好的飼料是泡浸過的綠豆,以將發芽的綠豆餵之,能維持久戰不衰的體力。此外,夜晚來臨,還須將牠放置戶外,使其能霑風露,保持活力。

猶記得蟋蟀最喜歡躲藏於收成後捆紮成堆豎立的芝稈間,當蟋蟀有如向我們示威般的鳴叫不歇,我們迫不及待的衝過去捕捉,卻不小心推倒芝稈,黑黝黝的芝稈從爆開的果實傾洩滿地,地上有如鋪了一層織錦,無從撿起,一兩週後,織錦就會變成綠油一片的芝稈幼苗,被農人發現,少不得一場怒罵,這都是蟋蟀惹的禍呀!

既抓得蟋蟀,享受鬥蟋蟀的樂趣於焉拉開序幕。

秉性好鬥的蟋蟀,幾乎無處不可鬥,如果加以誘導,即可鬥得天昏地暗,但如何誘導,就要靠經驗和技術,通常,事先「溜蟋蟀」是不可或缺的,將牠放在手上溜一溜,可以使其氣定神閒,碰上對手,馬上裂開鋼鐵般的巨牙應戰。當兩隻蓄勢待發的蟋蟀發生遭遇戰時,如果一方望風披靡,不戰而逃,難免令人興味索然,若能鏖戰不休,纏鬥得難分難捨,敗的一方負傷而遁,勝方追逐之餘,鼓翅而鳴,真如沙場英雄大奏凱歌,讓人看得血脈賁張,拍手叫好。

偶得一隻屢戰屢勝的蟋蟀,定然視為寶貝,甚至帶到學校去,和同學的蟋蟀比鬥,享受「我是贏家」的樂趣。

然而,藏在課桌抽屜的蟋蟀,難免不安份的鳴叫,引來同學驚異的眼光,也換來老師的指責,甚至體罰,這又是蟋蟀惹的禍呀!

蟋蟀更曾惹過一次令我終生難忘的禍!

我深深記得國小三年級的夏天,父親天未亮就下田耕種,日出天曙,我騎著單車,穿過霧濛濛的田間道路,為父親送早餐,途中聽聞蟋蟀聲響,不由下車捕捉,然蟋蟀未到手,腳踏車猝然傾倒,提鍋的飯菜洒落滿地,我的驚嚇不下於叫聲頓時止住的蟋蟀,順手將飯菜撿起,只因不敢回家要求母親再煮。待父親吃在嘴裡,困惑的說:「今天的飯菜怎麼少了?又有沙土?」我噤若寒蟬,滿瞼惶恐的表情,父親看在眼裡,卻未追問。如今,父親已離我遠去,當時不敢自白的「蟋蟀禍事」唯有隱藏在心底。

初為人父,我已在都市謀生,為使小孩知道什麼是蟋蟀,特地前往市場購買,我買的是蟋蟀,卻似帶回抓蟋蟀的童年往事,這些往事今已遙不可及,即使夢回鄉關,也難追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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