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燭者
所有說的我都已經說了
卻不如遺忘 不如不說我的
滔滔如懸河如戀語如離世前的不捨
說了便要負夙夜的反側 卓立成
永恆不睡的苦僧;
說了就要張開眼看因之萌果之墬
搖晃成鐘擺敲響最後一記醒世之聲。
不過是滾滾江流裡的
一葉罷了:妄圖證明所有不醒後
我膨脹成神話世界中獨醒的巨人
從此黑夜容不下我碩大刺目的立足
我是不完全的光
依稀記憶著婆娑世界裡那一盞熒煌。
曾經我擲地有聲
我的存在如同週遭的不存在
都已在真理的探照中成形:也許他們也曾
發現過自己?
(他們說:「無法漠視一絲一毫可能之行徑
已成為本世紀之致命首因。」)
所謂的有聲在嘲弄的眼光中不過熱騰騰
如剛由耳殼刮出諷刺的無聲言語
(他們又說:「陰謀雖然包裹如花笑靨的糖衣
但它的寂靜卻是眾人想望的天籟!」)
那滔滔不絕的 我的擲地
黯然舉起斑駁的真理
啞口無言。
九十一年十二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