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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嚐戰爭的滋味

發布日期:
作者: 陳文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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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三十八年六月,部隊由家鄉仙遊,途經莆田抵達泉州,在建鷗碼頭乘船,僕僕風塵,於六月二十二日到達金門。

六月的金門,天氣非常炎熱,我們這支部隊,在南門海口靠岸;初到金門,第一印象是光禿禿,沒有樹木,看慣了大陸山川錦繡,田地肥沃,農作物多,相對之下,金門是一個貧窮落後的地方;我刻意用自來水筆,在帽緣內寫下「三八六二二」字樣,表示就從這天起,我離開了大陸,別離了親人;當時我們這個單位分配駐紮許氏家廟,睡地鋪,喝井水,伙食很差,經常吃南瓜,第一天夜裡,我徹夜難眠,我想起父親及家人,不告而別,真是不孝,還有姐姐趕到縣城營區去看我,我親手把一套便衣交給她帶回家留作紀念,一幕幕情景,歷歷在眼前,想到傷心處,不覺眼淚直流:::

早期,金門的民風純樸,生活節儉,人情味濃,學校、寺廟、祠堂、家屋,到處住滿部隊──阿兵哥,軍民相處,水乳交融;部隊最重要的工作,「體能訓練」──木馬、單槓、「射擊教育」,再就是構築碉堡、掩蔽部、挖掘交通壕、傘兵坑,火藥味愈來愈濃,戰爭一觸即發;訓練結束,我們奉命守海防,終於在十月二十五日下半夜爆發「古寧頭」大戰,炮聲隆隆,機槍噠噠之聲,此起彼落;照明彈光芒四射,夜空都被炮火染紅了;年紀小,「初嚐戰爭的滋味」,又沒有打戰經驗,說不害怕那是騙人的,幸好領導我們的幹部都是北方人,戰技超人,作戰經驗豐富,一再鼓舞我們,士氣高昂,個個都有同仇敵愾英勇殺敵的決心,才能消滅來犯敵人;所以,「古寧頭」一戰,不但是大獲全勝,戰果豐碩,而且也扭轉乾坤,為國家創造新機運,蜚聲中外,震驚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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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五十六年,我奉命率領工兵修護分遣隊,我是分隊長,乘長風破萬里浪到金門來參加某項「作戰任務」演習,配屬岸勤營,昔果山一帶早已住滿「演習部隊」,因駐地不夠,又沒有野戰帳篷,我們改配屬後指部工兵保養連,因為坑道也住不下了,只好住「中山堂」,打通舖,單獨起排伙,隨時都有「戰備任務」來臨,但生活過得倒也非常舒適。

初夏的夜晚,山風徐徐,小蟲吱吱,晚點名後,我在飯廳門口和弟兄們在聊天,其中有一位充員戰士,年青有為,活力充沛,還有一個多月就要退伍,他姐夫在台北開一家機械工廠,退伍返鄉馬上就會有很好的工作,他還信心十足地對我說,不久他自己也要開一家鐵工廠,洋洋得意,雄心萬丈,抱負宏大!這天是「雙號」,聊到十點多鐘才各自就寢。

連長的坑道口緊鄰司令台,衛兵班住司令台後的化妝室,非常危險,但駐地不夠,只好硬碰硬;這天晚上十二點剛過,「噓」!地一長聲,對岸的炮宣彈又落在連長坑道口頂上爆炸開來,距離近耳朵差點被震聾;忽然聽到一聲慘叫、哀號,原來是上半夜和我聊天的那位充員戰士,右手臂被炮彈片削斷只掛著一層皮,慘不忍睹,滿臉驚慌的淚水,鮮血從司令台流到「中山堂」門口,緊急送去尚義醫院搶救,因為傷重,為了保命,只有截肢的命運,情何以堪?炮聲停後,大家才知道連旗桿和籃球架也被炮彈片削到差點斷掉,可見炮彈威力有多大!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事隔三十六年後的今天,戰火雖然早已平熄,也揚棄戰爭恐怖的夢魘,兩岸恢復交流熱絡,但偶一想到早年親眼目睹那段「血淚交織」的一幕,仍然十分激動,不勝唏噓,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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