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思念比遺忘還長
新店溪溪水依舊靜靜淌著,泄泄而流,兩岸緊偎的景物依然倒映著。徒奈白雲蒼狗,世事難料。
原本計劃五月攜偕宛倫及婿,回家當面向您報喜訊。奈何晚春的一場風寒,迫使計劃幻滅。
記得清明那天早上,病情明顯有起色,您聲如洪鐘的再三叮嚀囑咐:記得要拜祖!如此深厚的孝思,足堪我輩汗顏自愧。見著床榻前儀表的數據已轉趨穩定,我心寬了。便悄然返台。
四月八日狀況不佳。聞訊趕回,面詢醫師:認為還有努力的空間。既然有一線希望,豈可以絕望的方式處理。
四月九日早上,為了幫您適時拍痰,請來看護。我趴在你胸口,大聲的召喚著,您勉力的睜開左眼。我無知的認為您的右眼無法張開是因為昏睡太久,致眼垢粘住眼瞼。我順勢幫您撐開眼並稍作擦拭。雖雙眼無神,卻也令我雀躍不已,直嚷著:大伯醒了!這一切,事後我才知道,那是您窮一生最大的力量,來確認我回來陪您啊!
幫您翻身拍痰,全身稍作按壓以舒緩痛楚,狀況似乎較穩定了,深深凝視頂著面罩的您,我又再度悄然離開。而這般不告而別,似乎已成彼此的默契。因為每次的重逢別離,你總是深隱著不捨與感傷,我豈能無知的觸慟您。誰知,這次就此與您訣別!我也因此失去了一位庇護的巨人,一座依偎的港彎。若我擁有些許的智慧與理性,那天就該留下陪您回家,更不該讓您再身受那麼多的痛楚和磨難。自責與愧疚難了我錯誤的決定,只能任由不斷的哀慟來啃噬我。老婆憐憫著竭心陪我走出傷慟。我們沿著新店溪畔,奮力地跨出一步又一步,她也亦步亦趨緊緊跟隨。想將對您一絲-縷的思念,一步步的遺烙在新店溪畔,直到雙腳不聽使喚,倏然停住為止。就在這瞬間,時空似乎定格在病榻前的儀表板上交織急促的喘息。轉身俯看水面幢幢倒影,彷如又與你相凝望。漸漸地,我的視線又模糊了!
然而,對您的思念仍如一張不可觸摸的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