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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英雄的結局

發布日期:
作者: 李彥翰。
點閱率:975

823砲戰,共軍砲火及艦艇把金門封鎖得水洩不通,前線情況十萬火急,眼看著金門就要彈盡糧絕,番號201的中海登陸艦被派遣前往緊急運補戰略物資,自高雄滿載,星夜前往金門,翌日在敵人的交叉火網下,冒險搶灘料羅灣,以下是當時的情況:
「碰!碰!碰!碰!」砲火在四周爆炸。
「快!現在潮水正是時候,快搶灘。」我說。
「好!201大哥。」
201迅速的冒著砲火於料羅灣新頭段搶灘成功,艦上弟兄迅速地拋下纜繩,灘頭弟兄及臨時徵召的民夫立即協助將纜繩帶上纜柱,穩住船身,201不再隨著波浪擺動。
接著201開啟「開口笑」船艙,灘頭弟兄及民夫們不管三七二十一,來回穿梭地把艦上的物資堆積在灘頭上。
「快!快!」灘頭的指揮官戴著鋼盔,低著頭指揮眾人作業。
好幾艘共軍船艦,突然從海平面竄出,對著201及灘頭上的我軍人員就是一陣狂轟爛炸,我軍人員傷亡慘重。煙硝及鐵血的氣味,反而激起了201及眾人的愛國意識,更加勇往直前地執行卸載工作。
「快,快開砲打那幾艘敵人的砲艇!」我說。
「是!」
「ㄟ,外面的人,ㄟ,別瞎躲在我的船艙裡啊,趕快把物資彈藥搬下去,快啊!」我說。
「好……好……外面槍林彈雨的,會死啊。」
「躲在我的船艙死得更快,出去還比較安全,怕什麼?而且為國奉獻,中槍得勳章,打死進忠烈祠,只有光榮名留青史而已,別人想求都求不到的機會,高興都來不及了,你怕什麼?啊,我又中槍了,痛痛痛,痛死了,快完成任務吧!你看,一直跟你講話,不小心就被打好幾個洞了。」我說。
「唉呀,201老大哥,你中好幾槍了,先後送醫治吧!」
「什麼?要送我去醫治,滾開,我的任務還沒完成,送我去醫院幹嘛,是我要帶受傷犧牲的弟兄後送台灣,送我幹嘛。」我說。
「可是……可是你身上被打好幾個洞了,再這樣下去,我們怕你會支持不住……」。
「沒關係,大家都在前線保衛國家,為了我們的國家,為了台澎金馬的同胞犧牲奉獻,本來就是我們軍人的天職。」我說。
「碰!」外海一艘敵艦大爆炸。
「打中了,看這些敵人還敢不敢囂張,想打我們,為了國家,我們死都不怕,還會怕你們這些敵人嗎?告訴你們,尊重我,我可以當你們是朋友,欺負我,我會先打倒你們!」我說。
「太棒了,201老大哥,多虧了……啊,小心啊,又有砲彈飛過來了!」
「碰!」一聲轟隆巨響。
「啊,201老大哥,你背上……背上被打了一個大洞了,別再堅持了,快走吧。」
「啊……真痛啊……痛死了。」我說。
「傷得不輕啊,這裡就交給我們幾個弟兄吧,你趕快走。」
「沒關係,我沒事,我背受傷了,但我眼睛還看得到,兩手還可以拿砲打敵人,不用擔心我。」我說。
「可是……」。
「碰!」外海又一艘敵艦大爆炸,海平面冒起一朵黑色蕈狀雲,雲往上升,船往下沉,雙雙消失在視線之前。
「201老大哥,又打中了,你真強ㄟ!都負傷了還能擊沉敵艦。」
「這有什麼強的,沒聽過三不打原則嗎?看不到不打、瞄不到不打、打不到不打,我雖然負傷,但我看得到、瞄得到、打得到,當然就要打啦,打了就中啦。」我說。
「看,他們跑了!敵人跑了,他們會怕,不敢再來騷擾我們了,201老大哥。唉呀,敵人跑了,可是你傷得真重啊,現在任務完成了,該送你去醫院了吧。」
「任務完成了?任務還沒完成耶,我帶來的物資還沒卸光,這些物資都是前線軍民的保命丹,我現在跑了,前線軍民失去依靠,他們就不會信任我們這些在後方的人,他們又怎麼願意為我們犧牲奉獻呢?」我說。
「好,我們快把東西從你身上卸下來,讓你能儘快完成使命。」
「嗯嗯,來吧。」我說。
經過將近一個小時的拚死卸貨,眾人終於把201身上的戰略物資都卸下,運補任務終告完成。雖然共軍軍艦被打沉打退了,但對岸的砲火仍不停地對著灘頭濫炸,情況危險萬分。
「201大哥,東西都送下來了,你趕快開回高雄去醫治吧,你可是受了重傷呢!禁不住更多砲火的攻擊。」
「我……我開不動了,我的船尾跟推進器都被打爛了,我……」我說。
「這該怎麼辦,誰能救你?」
「別怕,201弟兄,我來救你!」一個義氣凜然的聲音說。
「啊,楊大哥!」我轉頭看說。(原來是楊字號大哥一直都在背後保護我,感動……患難見真情……)。
「快離開吧,共軍的砲火是不會停的。」楊大哥說。
「可是……可是我走不了。」我說。
「啊!不用怕我拉著你,死活都要送你去醫治,脫離敵軍的砲火攻擊。高雄太遠了,我們去澎湖馬公醫治吧!」楊大哥說。
「萬事……拜託了……」我說。
「201!201!堅持住啊!」楊大哥說。
201因為受傷過重,暈了過去,醒來後,正躺在安全的馬公港接受治療。
「兄弟,放心吧,我們的醫官全力幫你救治,你會好起來的。」楊大哥在旁邊說。
「唉,我未來還能繼續執行運補工作嗎,前線的弟兄如果彈盡援絕怎麼辦?」我說。
「傻小子,你中彈差點死掉知道嗎,好好養病吧,不用擔心,現在還有其他人在幫忙運補。還有,醫官說你養好傷後還可以繼續值勤的。」楊大哥說。
「這樣我就放心了。」我說。
大戰稍歇,仍在醫院休養的201,因為戰功而獲頒榮譽勳章,三軍統帥親自前往醫院頒發這個勳章。。
「201弟兄,您好好躺著休養,辛苦您了,您值得這個最高榮譽,我們全國人民因您而戰勝敵人,因您而獲得安全發展的空間,我們都以您為榮。」三軍統帥說。
「謝謝統帥,能為國付出,一點都不辛苦,犧牲性命也在所不辭!」我說。
戰爭結束後,寶島台灣又守住了一次危機,並發展成人民富足的社會。201則又默默持續地為國奉獻了六十幾年,這段期間,除了三軍統帥頒發的勳章外,他一直最自豪的是身上滿滿的傷疤,這些敵人給的傷疤才是真正的「榮譽勳章」。
直到201年老,動不了又臥病在床,國防部給了一紙「退伍令」,讓他可以帶著滿身的榮譽安享晚年時……。
國防部人評會現場─國防部為了201的退伍,召開了人評會,出席的委員是各級將官,但沒有一位上過戰場、中過彈、殺過敵,在201的面前,都是小老弟。
可是在承平時代,這些小老弟早已忘記先烈們為國出生入死的榮耀,他們現在的戰場不是在開闊的天地上,而是在冷氣房裡的政治角力戰場。更重要的是,他們還掌握著201的生殺大權。
「201已經老了,動不了了,沒有辦法繼續擔當運補的任務,簡單地來說,就是沒有利用價值了。現在國家財政吃緊,還要花錢供養這些退伍老兵,我看我們乾脆把他賣掉換錢吧。」一位帽沿壓低的軍官說。
「我同意。」一位胖胖的海軍軍官說。
「可是201是功勳艦,在823砲戰時立下汗馬功勞,怎麼可以隨便變賣呢?如果為國奉獻的英雄,最後的結局是這樣,那麼以後還有什麼人願意為國奉獻?」一位正氣凜然的軍官說。
「年輕人,愛國臉的,你不懂,現在是民主社會,什麼都要看風向,你讀懂現在的風向嗎?」帽沿壓低的軍官說。
「我真的很不懂耶?愛國最後的下場就是這樣嗎?」正氣凜然的軍官說。
「風向就是,沒人在乎以前發生過什麼事,823死了那麼多老前輩又如何,為國犧牲又如何?政府跟人民不領情,擋過再多的子彈又如何?流再多的血又如何?民主是這樣運作的,懂嗎?」帽沿壓低的軍官說。
「我同意,年輕人,不用多講了,上面的意思已經定了,我們今天開的會是一個形式,就這樣吧。」坐在中間擔任主席的軍官說。
「我同意。」胖胖的軍官又說。
「這……」正氣凜然的軍官說。
幾天後,病榻上的201老大哥被變賣,被支解。
「我在敵人的砲火下倖存,但卻死在自己同胞手上!冤孽……啊!我完了!」我說。(電焊槍在我身上切割,火星噴發,雄赳赳的不死老兵,變成一堆廢鐵。)
變成廢鐵的201被賣掉,他的身體跟他的勳章,都一起被鎔鑄一塊一塊的鐵錠,201的形象完全消失在地球上,以及記憶也從人們的心裡,被消失。
這就是英雄的結局,時代變了,201老大哥沒有利用價值了,被出賣了,英雄的結局,就是如此。
正氣凜然的軍官得知這個給老前輩被「最終解決方案(Final Solution)」處置後,憤慨不已地回到家,對他老婆談起這件事。
他老婆淡淡地回答說:「別傻了,自古以來狡兔死,走狗烹,出生入死賣命的,總是被效忠的對象出賣,將軍出賣小兵、小兵出賣軍犬,所以海軍出賣軍艦又有什麼好奇怪的呢?而且現在是民主時代,人民作主,少數服從多數,社會大多數人覺得沒有利用價值的東西,當然會被出賣啊。」
正氣凜然的軍官說:「民主……人民作主……狡兔死走狗烹……原來是這樣玩的啊。那麼,還有一座比201老前輩更偉大,在前線出生入死的英雄島呢?他用自己的肉體,擋下敵人的砲火,保衛了全國同胞。現在戰爭型態改變了,飛彈比砲彈打得更遠了,他的防禦價值、利用價值也越來越低,民主社會大多數人還覺得他是擋在前面的絆腳石,所以他們會給他做什麼樣的安排呢?是榮譽?是勳章?還是什麼呢?」
他老婆說:「你自己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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