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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喜交錯

發布日期:
作者: 陳長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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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豬宰羊、備香燭敬天公,仍是男丁娶妻時必恪遵的習俗之一。甚至結婚的前一天晚上,還要找一個小男孩陪同新郎睡覺,叫著「翻舖」,也就是希望他們能一舉得男。而且新娘一進門,男方家長還得提著裝著香燭和紙錢的「花籃」,帶領新郎和新娘,以及兩位提著書有姓氏的新郎燈和一位拿著草蓆的兒童,先祭拜自家的祖先,再到祠堂和廟宇燃燭拈香向神明致敬。所有的儀式,都必須遵循先人遺留下來的傳統習俗,絲毫馬虎不得,以免被人批評。因此,阿南娶新婦,贊生娶新娘,在阿順仔的運籌帷幄下,每一個環節可說都做了極為詳盡的安排,讓阿南非常的感激。
那晚,當賓主盡歡、喜宴結束後,新郎和新娘已進入洞房,阿南把阿順仔叫到自己的房間,熱了一大碗雜菜,各倒了一大杯喜宴喝剩的高粱酒,舉起杯說:「阿順仔,歹勢啦,予汝無閒幾落日,下暗請人客,咱兩個攏顧敬酒,無食半項,腹肚一定真枵。來、來、來,咱先淋一喙燒酒,再食一點仔雜菜。」阿南說後,喝了一大口。
「今仔日汝娶新婦,我替汝歡喜。咱是家己,也是叔伯兄弟,共汝湊相挭嘛是應該的。汝毋免客氣啦!」阿順仔舉起杯,輕啜了一口說。
「我這世人的名聲,會使講死佇秋蘭這個肖查某的手頭。較早阮俺娘驚我戇戇娶無某,竟然共我娶一個佮人大腹肚的查某予我做某。講實在的,彼陣我戇戇呆呆,認為有某就好,無想彼最。但是秋蘭這個肖查某無認份,也無檢討伊是佮人發生關係,然後予人放搡,大腹肚來嫁我。佮我睏一張眠床,毋爾毋予我親密,嘛看我誠衰潲;按呢無打緊,竟然閣去討契兄,這款查某實在是有夠袂見笑矣!」阿南憤怒地說。
「代誌已經過啦,人嘛已經死了,講遐無路用,煞煞去啦!」阿順仔安慰他說。
「汝毋知影,我若想著較早彼代誌,著強強欲吐血。尤其是贊生欲娶某,伊才偏偏選佇這個時陣去吊死。這個肖查某,明明欲佮我作對!阿順仔,予汝講,我會氣抑是袂氣?」阿南拿起酒杯,「來啦、來啦,咱大喙啉一喙!」說後又喝了一大口。
「較細喙的啦,毋通啉凶酒,若無稍等的會燒酒醉。」阿順仔提醒他說。
「今仔日我真歡喜,嘛誠悲哀。」阿南搖搖頭,苦澀地一笑。
「話怎樣講咧?」阿順仔不解地問。
「歡喜的是娶新婦,雖然贊生毋是我的骨肉,但是阮兩個已經建立誠深誠厚的爸囝親情,這點是我上安慰的所在。但是秋蘭彼個肖查某討契兄的見笑代誌佮陰影,永遠佇我的頭殼內跑袂出來,幾十年來為著這項代誌予我誠無面子。娶一個佮人大腹肚的查某來做某已經真衰潲,伊閣去討契兄予我閣卡衰潲。雖然今仔日贊生娶某請人客,咱無收人的紅包,但是並無代表別人袂佇尻川後,講起秋蘭當年討契兄的代誌。阿順仔,這個肖查某已經吊死啦,伊聽袂著別人的批評,但是阮爸仔囝抑閣活佇世間,面子著顧啊!」阿南激動地說。
「人活佇世間有真最代誌欲做啦,毋是單單為著面子活的,這點汝著想予清楚。汝已經講過,贊生親像汝家己的骨肉,今仔日娶一個賢慧的水某,明年著會替汝生一個得人疼的金孫,論理講汝應該著滿足、著歡歡喜喜才著,毋通想想彼有的無的啦!」阿順仔說後,舉起杯,「來、來、來,咱大喙啉一喙!」
而想不到阿南竟然把半杯高粱酒一口飲盡。
阿順仔見狀,趕緊說:「毋通啉彼大喙,會燒酒醉啦!」(五之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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