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謝〉——五妃
她們在關鍵的前奏選擇了壯美,如果當時選擇削髮為尼,將轉為另一種境界,如果降服另嫁,又是另一番借鏡了。
一六八三年故事的線端,在時間流裡交岔、分岔,走入歷史,沉澱精神讓人忖思。
那時節,家國殘破,已無暇考慮身後聲名,是寶石就不會是砂礫,意志本然地濛亮而已。昔日城南荒蔓的鬼仔山,早化身為奢華鬧區,壁堵泛黃難掩霉濕氣味,深幽闃暗,午後,陽光斜射進來;殷紅的山牆將時間和空間永恆延伸,束縛變得豐厚,沉重換得蓬碩。
屋脊簡潔,沒有剪黏福祿壽三仙或神獸,沒有太繁複的梁棟,炷香與花香裊裊,氛圍瀰漫著祝禱,彼此。
「藝術的目的是為人的死亡做準備。」──蘇聯電影導演塔可夫斯基(Andrei Tarkovsky)。
廟宇作為追思膜拜的空間,立在一方紅牆築圍的丘地上,我仰首歷史戲台,百年鳳凰虯結,龍已去,紅顏每年盛夏猶自燦爛,篩落群蝶紛紛;自然無情,悲傷,本是人獨有的情緒,因體悟而觸動心弦,化為音樂、詩文。大地像一場狂烈饗宴。
人們在歲月裡希望追尋什麼?想留下些什麼?在這一處最高列級的古跡,卻訪客罕至的陲角。
塋、廟合一,像是在自家廳堂間穿梭作息,眾生與神諧處,從無通往有,從有通往無,在靜謐與光明的交會處,散發微光。
人們並不一定需要趨入參拜,在外垣流連,或拾階進牆內的花道眺望,如同一旁亭祠默默護守的侍宦,每一個木石閃瞬的罅隙,都綴滿了虔敬。
域外,我騎上鐵馬,沿街比鄰的咖啡館和啤酒屋鬧熱,爵士音樂撫慰人心。
庶俗與聖潔在此穿透、交織著,花開、花謝,都是美,而妳們身骨坐擁桂子山,美,留在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