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璉與李光前
胡璉,原名從祿,又名俊儒,字伯玉,陝西華縣人,民國前五年夏曆十月十一日出生。早歲投身軍旅,奮志革命,民國十五年畢業於黃埔軍校第四期。十六年,任國民革命軍第二十師上尉連長,曾參加北伐戰役。二十一年,因膽量過人,擅於統御,被擢升為營長。廿二年,升任十八軍(軍長陳誠)特務團團長,八月升任第十一師第六十六團團長,曾任江西剿共。
二十四年五月,國民政府任為陸軍步兵中校。後晉升上校。二十六年八月,淞滬之役爆發,時駐紮彬縣,率部馳援,攻克羅店;十月升任第六十七師步兵第一一九旅旅長。其後升任第十一師副師長。三十年三月,升任第七十軍第九預備師師長。三十一年,調任陸軍第十一師師長,與第十八師(師長羅廣文)、第一九九師(師長宋瑞珂)皆隸屬於第十八軍(軍長方天)。
三十二年五月,擊敗日軍于西石牌,獲得大捷;十月,獲青天白日勳章;調升第十八軍副軍長;旋調軍事委員會委員長侍從參謀。三十三年八月,升任第十八軍第七任軍長(前任軍長依次為陳誠、羅卓英、黃維、彭善、方天、羅廣文),其時年僅三十七歲。三十四年,與日軍戰於湘西;六月,晉任少將;八月,日本投降;十月,獲忠勤勳章及四等寶鼎勳章。三十五年八月,部隊改稱整編第十一師,仍任師長;十月,擊敗共軍劉伯承于鉅野。
三十六年七月,擊敗共軍陳毅部於南麻;九月,擊敗共軍于曹縣,獲三等雲麾勳章;秋,升任整編第十八軍軍長。三十七年秋,整編第十八軍擴編為第十二兵團,任副司令官(兵團司令官黃維);九月,晉任陸軍中將;十月,丁父憂,養病於滬濱;徐蚌會戰爆發,第十二兵團自平漢路東開馳援徐州,於途中被共軍圍困於雙堆集;十二月,乘飛機抵達被圍之地,軍心為之一振,後奉命突圍,於登上戰車突圍時,背部中彈負傷,以機智勇決,幸獲脫險,十八軍騎兵團適時前來接應,護送就醫。
三十八年二月,任第二編練司令部司令官,五月,恢復第十二兵團番號,仍任司令官,率部平定閩西及粵東叛軍;九月,集結潮汕,再度整編,十月,所部第六十七軍(軍長劉廉一)援舟山,第十八軍(軍長高魁元)、第十九軍(軍長劉雲瀚)於途中改赴金門,二十五日,共軍犯金門,第十二兵團與第二十二兵團(司令官李良榮)併力擊敗共軍,造成古寧頭大捷;戰後任金門防衛司令官;十一月,第六十七軍與第八十七軍(軍長朱致一)第二二一師(師長吳淵明)併力擊敗進犯登步島之共軍。十二月,兼任福建省政府委員及省主席。後又兼任福建游擊總指揮。四十年底,改兼福建反共救國軍總指揮。
四十一年十月,所部突擊南日島,因功加陸軍上將銜;同月,當選中國國民黨第七屆中央委員。四十二年七月,所部突擊東山島。四十三年六月,任陸軍第一軍團司令,奉調回台,金門防衛司令官由劉玉章繼任,福建省主席由戴仲玉繼任。四十六年七月,復任金門防衛司令官,並兼任金門戰地政務委員會主任委員;同月,晉升陸軍二級上將;十月,連任第八屆中央委員。四十七年八月,「八二三」之役爆發,力挫共軍進犯企圖,後調升陸軍副總司令官。
五十二年十一月,連任第九屆中央委員。五十三年十一月,任駐越南大使。五十八年四月,連任第十屆中央委員。六十一年十一月,患病留醫免駐越南大使,出任總統府戰略顧問;同月,晉升陸軍一級上將。六十三年秋,入國立臺灣大學歷史研究所,專攻宋史以及中國現代史。其著作已問世者有︽泛述古寧頭之戰︾、︽金門憶舊︾、︽越南見聞︾(伯公逝世後由中央日報易名︽出使越南記︾,連載後刊印單行本。)六十五年十一月,連任第十一屆中央委員。六十六年六月廿二日,病逝臺北,惡耗傳出,朝野震悼。家屬遵奉遺囑,火化忠骸,安葬於金門水頭灣外之海底;九月,總統明令褒揚。
胡璉一生行誼有四忠流傳後世,這些事蹟在國共兩方的有關著作都有記載,例如:中共「和平與發展研究中心研究員」沈衛平所寫︽8.23炮擊金門︾書中即寫道:「民國三十七年,第十二兵團被困雙堆集,形勢危殆。伯公毅然搭乘小飛機降於陣地,誓與兵團共存亡,此可謂『忠不避險』。
翌年一月,胡璉療傷於上海,接華中剿總最高長官白崇禧函,請其出任他之兵團司令。伯公不理不覆。蓋以黃埔子弟,豈能投靠桂系!此可謂『忠不事二』。
撤退前夕,接到降共將領(吳奇偉)來電,力勸胡璉向共軍投降。伯公當下即覆電:「蒼髯老賊,皓首匹夫,降匪媚仇,廉恥何在?」此可謂『忠不易節』。
民國六十六年,胡璉病逝,生前遺言:『予尸化灰,海葬大小金門間,魂依莒光樓。』如今,戰地軍民只要來到伯玉亭,便可真切感受到伯公的忠魂仍在冥冥中對眾人施以諄諄的教化,此可謂『忠以死鑒』。
伯公在金門遺澤深厚,金門各界悼念之餘,積極計畫為他建立紀念館和銅像,呈報後,在蔣經國院長的指示下,莒光湖畔設有「伯玉亭」,中央公路改名「伯玉路」,太武山舊司令官辦公處設「胡伯玉紀念館」,山腳小徑伯玉路頭設立伯公銅像。
胡將軍的才華是多方面的,他在金門的戰場經營、政治設施、經濟建設、交通開闢、文教振興,可說是深謀遠慮、影響深遠,他是一位練兵,帶兵、用兵的全才,戰功赫赫,然因與老長官陳誠副總統關係太密切,又無意投靠他人,在軍中只幹到陸軍副總司令。但日後破格晉升陸軍一級上將,足見當局對他的重視與殊遇。
民國三十八年十月至民國四十三年六月,民國四十六年七月至民國四十七年十一月,胡伯公兩度以「金防部司令官」統領金門黨、政、軍務,把金門建成反攻大陸的前進基地。他曾計畫以二十萬大軍攻下四面接山的漳、泉盆地,鞏固年餘,再一舉出擊拿下整個福建,威脅贛、浙,完成二次北伐中原的雄圖。他在金門為了提升士氣,安葬了陣亡將士,建造了英雄館式的莒光樓,豎立起無名英雄像,以「毋忘在莒」的訓示為中心,把金門同時也塑造成一座精神堡壘。
但胡伯玉的高明處,不僅如此,他能武能文,所寫文章一如其人,有一股雄奇之氣。我們讀其書,如︽金門憶舊︾,可知他一生忠於國家,忠於主義,忠於領袖,忠於職責,敬事長官,愛護部屬,善待朋友。志行高潔,氣魄雄渾,規模宏遠,學識淵博。
名詩人謝輝煌寫︽團長的血,司令官的淚│留金歲月瑣憶︾)刊於浯江副刊九十一年十月卅一日),說他重讀胡將軍︽悼李光前團長︾,「讀到『回首前塵,都成煙霧,人非木石,殊難免嗚咽悲哽臨風飲泣也。』頓覺眼前一片血淚。」可見伯公此文感人之深。附錄於後,藉此向胡伯玉將軍表示無上崇敬。
悼李光前團長
金門戰役中,我十四師四十二團團長李光前,也和我們許多成仁取義的官兵一樣;為黨國盡了大節!凡是識與不識的人,都非常惋惜,匪焰方張,良將遽喪,予身為主帥,哀情尤甚!
民國三十一年秋涼九月,我軍戍守宜昌三斗坪,予任十一師師長,一日薄暮,兩個英俊少年,攜介紹書謁予,得悉原在空軍警衛團任連長,由昆明來鄂投效,一為金少石,一即李光前,當詢以何故捨繁華就艱苦,答謂:「少年久逸不祥,願得一嚴整而富正氣的革命軍隊,冀能上進,免染時習,刻苦耐勞,衝鋒陷陣,乃男兒事業,固樂為之」。予聆其言,深感季世猶有賢哲,令石去三十三團任七連連長,留李任師部上尉參謀,此李光前來歸我軍之始,動機的純潔,胸懷的磊落,在予的腦海中留下深刻記憶。
血性男兒,坦直丈夫,在人類生活中,確實是無價瑰寶,任何人都會對他發生愛護和崇敬,李光前便是這一型人物,八年冗長歲月,他的職務雖多更變,可是無論上官同僚部曲對他的評論,異口同聲都是稱讚,因此在軍隊中就起了模範作用,上進的人有了準繩,差池的人有了警惕,這種道德向心力和道義裁判力的形成,使我軍永遠保持著一股正氣和朝氣,現在李光前戰死沙場,固然他的精神仍將照耀我將校們的心靈,但是模範主流的喪失,使人不能不有哲人日已遠之感念!
在予治軍的經驗中,總覺得青年將校的威嚴太甚,溫情太少,使部曲每受軍營冰冷生活之痛,屢經告誡,收效極微,常以為憾,三十六年七月南麻大戰之後,李光前和予不期而遇於傷患醫院,其時他任營長,予目睹彼對其傷患官兵溫慰備至,而態度的熱誠親切,尤為難能可貴,予念青年將校而能如此,異日必為名將,予固欣幸予部曲中能有名將之產生!今者李團長殺身殉國,天吝名將,不令長留人間,予至悲愴,然予又知其部曲之悲愴過予十百倍也!
徐蚌之敗,我將校陷匪者眾,四月之後李光前脫險歸來,沉默寡言,不怨不尤,其知恥圖雪之情,與劉次傑、段昌義相同,予固知其內心之痛苦與積恚!將放於疆場相見之時,擢為團長,所以順使其勢,初不料其勇難勒,竟至身殉也!壯士臨陣,以死博勝,成仁成功,都在意中,戰死馬前本不足介,然一念及英勇之成綽約之材與氣吞四海之志,終不能見大漢旌旗重返故都,予實不能自己而悽然淚落!
國民革命的事業,乃一偉大莊嚴的神聖事業,其成就的基礎,本是建築在碧血丹忱之上,沒有奮身捨命的志士,就難有輝耀燦爛的成績,參加國民革命工作的人們,原也是以死難為歸宿,以犧牲為志事,因此予對李光前團長的壯烈成仁,在公誼固然認為求仁得仁應無憾。然在私情則八年袍澤,情同骨肉,魂歸地府,相見無日,回首前塵,都成煙霧,人非木石,殊難免嗚咽悲哽臨風飲泣也!
今當李光前團長死國二週月之後,除為文如上外,謹以虔誠默禱之曰:『孔曰成仁,孟云取義,惟其仁至,所以義盡,讀聖賢書,所學何事,而今而後,庶幾無愧』。
︽悼李光前團長︾一文作於民國三十八年,文末引述文天祥之衣帶贊:「孔曰成仁,:::庶幾無愧。」三年後,伯公為陣亡、公亡將士築墓,墓成,胡將軍深思以為「士氣是軍隊存亡的關鍵」,於是又修建「無愧亭」,亭中即以石碑鐫刻文天祥之衣帶贊,及國父遺著「軍人精神教育」中之一段文字。設亭地點及命亭意義,實甚深遠,除表明已故將士之哀榮,對屯戍官兵及往來行人,亦有精神啟示。(本文作者為金門高中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