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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的滋味

發布日期:
作者: 蘇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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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來沒去過台灣的離島,總想著要去一次看看,可惜一直沒有機會成行。
有一天,家裡收到了一箱東西,是某個親戚朋友出外旅行時寄來的伴手禮,我打開一看,發現是幾個玻璃罐子,裏頭裝了辣椒、小魚和橙色圓形,我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啊,這是干貝小魚辣椒,是澎湖的名產呢。」來家裡幫傭的阿姨看到後,這麼說。
這位阿姨是外省人,祖籍是山東,現在已經完全聽不出有外省腔了,不過她做的菜總是又鹹又辣,切菜也都切得特別大塊,又特喜歡做大鍋菜,讓人不禁想到山東人的豪邁。
「這個炒菜、配飯都很好吃。」她一邊這麼說,一邊打開了一罐,並加進了飯中開始拌炒,做成了一盤炒飯。
見到那盤紅通通的炒飯,我不禁有幾分猶疑,雖然我不認為她做的菜難吃,但這對我來說總有些心理障礙在。
我用湯匙勺了一小匙飯,放入口中,一股麻辣的感覺立刻就在我口中擴散開來,讓我差點沒嗆到,而阿姨看見我的表情,則是笑著這麼說:「哎呀,哥哥不喜歡吃辣啊。」
我連忙找了一杯水,趕緊喝下去,但那股麻辣的感覺還是在我口中殘存著。「不是不喜歡啦,只是這對我來說有些太辣了。」我這麼給自己找台階下,感覺自己的舌頭、嘴唇麻麻的。
「怕辣的話就把辣椒給挑掉吧。」阿姨這麼說。
我看著那盤辣椒皮到處都是的炒飯,不禁苦笑了起來,感覺好像有點太過熱情了一點,但我還是默默地把辣椒皮和飯一起給吞下去。
由於送來的干貝小魚辣椒有好幾罐,即便分了一半給阿姨,家裡還是有很多,因此之後有好幾個月,在我家的餐桌上都能看到因為辣椒而變得紅通通的碗或盤子。
除了炒飯之外,這醬著實好用,不管拌麵、炒菜或是和豆干一起,可以出現在各種料理當中,簡直就像是萬金油一樣萬能,不管是什麼,都可以加一點。
我想愛吃辣的人應該十分喜歡,就像我爸就覺得這很下飯,每次吃都讚不絕口,也可以想像以前先民們在海上討生活的時候,靠著這重口的調味料拌飯、拌菜好補充體力,就像客家菜都特意做得那麼鹹是相同的道理。
但我就是吃不習慣,每次將拌了這小魚辣椒醬的飯或是菜放入口,我就會被強烈的辣味給嗆到,之後就覺得自己的嘴巴如有火在燒一般感受到強烈的灼熱與刺激感,就算是把辣椒皮挑掉也無濟於事,對口味較偏甜的我來說,這醬實在是太嗆辣了一點。
我雖然從未去過澎湖,但倒是經過好幾次澎湖。
不管是要去中國,還是要去新加坡、曼谷轉機,從桃園機場出發,基本上都會經過澎湖,拿起機上的飛行雜誌一看,澎湖上頭總是會有好幾條線,有時候密密麻麻的,還會整個遮住,只能從一旁的小字看到澎湖的位置。
坐飛機的人大概可以分成兩種,一種是喜歡坐走道,因為去廁所、下飛機都很方便,一種則是喜歡坐窗邊,而我就是後者,用不同的角度來看看平常看不到的風景。
台灣因為是海島的關係,所以飛機起飛後往往就是碧海藍天,不大會有什麼綠地山丘,有時候匆匆一瞥,就會看到在汪洋大海中的一點綠,但老實說,我自己也不大清楚那是什麼島,或許我自己已經鳥瞰過無數次的澎湖也說不定。
然而說到了澎湖與飛機,就不能聯想起澎湖空難。
維基百科上說澎湖空難一共有五次,但我印象最深的就是2002年的中華航空611空難那一次。
那時候我還小,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從新聞上得知的,而當時各種謠言喧囂一時,像是什麼華航四年大劫、龍三角或是機上的往生者在頭七時打電話回給親友的各種鬼故事。
而那時候,在我們學校的數學老師是個很喜歡在上課時嚼舌根的人,因此也「分享」了許多資訊給我們,像是最好不要吃海產,特別是來自澎湖那一帶的,要不然可能會吃到空難者大體的一部分,或是這樣的死法其實很幸運,因為大部分的受難者一下子就沒有知覺了等等。
現在想想,好在那時候還沒有什麼社交軟體,不然那老師肯定會因為亂傳假消息而被告,但這些謠言還是在我當時尚屬幼小的心靈留下了陰影,也確實讓我有好長一段時間都不敢吃海鮮。
吃了好幾天小魚干貝辣椒炒飯,我似乎也開始漸漸習慣了這股嗆辣的味道,有時候甚至天氣太熱的時候,還會想要用這醬拌一拌,刺激一下食慾。
我已經忘了我是什麼時候又變得敢吃海鮮了,其實在我心中,我一直知道吃海鮮會吃到人體的一部分是很滑稽的一件事,與其擔心這,還不如擔心魚類裡頭的重金屬或塑膠微粒還比較實際。
但是儘管知道,敢不敢吃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從前我也很喜歡吃滷肉飯「北部的那種,並非南部的那種有整塊肉的」,但同樣也是從那個老師聽到滷肉飯的滷肉都是用病死豬肉做的之後,對滷肉飯的熱情就漸漸淡了下來了。
不過就算能避開滷肉飯,但很難避開海鮮,畢竟我們住在寶島上,有著各式的海鮮料理,要完全不吃海鮮其實還是有一點難,我想,大概是看到其他人吃,自己也就漸漸的放開了膽,跟著一起吃了起來。
而那一次空難之後,我也有好長一段時間坐飛機的時候都會有些怕怕的,特別是起飛和降落時,總是忍不住心跳加快,掌心冒汗,若能避免,我往往都會選擇其他交通工具。
不過同樣也是住在島上的關係,要出國就一定得要搭飛機,就像克服對海鮮的恐懼一樣,和家人、朋友坐飛機坐久了,自然也就漸漸的不再害怕了,甚至也開始習以為常了起來,也開始自己規劃自由行,當背包客。
而下次旅行,我想去澎湖,想去看看那裏的藍天、大海。
當然,還有干貝小魚辣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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