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 老相好
在這個社會上,不管是男、是女,一旦羞恥心被良心矇蔽,什麼狗屁倒灶的事都做得出來。村人再怎麼想也想不到,洪蝦會是這種人盡可夫的無恥貨色。尤其是村長的老婆一提起這個妖精,就恨得牙癢癢的。因為向來熱心鄉里事務、備受村人尊敬的村長,雖然有一個賢慧的妻子,亦育有一男一女,一家大小過著幸福的日子,但終究還是逃不過洪蝦這個妖精的迷惑,竟然不顧自己的形象,兩人勾搭起來。
某天,趁著指導員到鄉公所開會,兩人竟相約到村公所,一前一後、左顧右盼、鬼鬼祟祟地走進指導員的房間。以為神不知、鬼不覺,關起房門就寬衣解帶,在他的床上翻雲覆雨。其大膽的行逕,簡直教人瞠目結舌。
可是他們卻誤判情勢,以為指導員到鄉公所開會不會那麼快回來,借他的房間纏綿一番,他非僅不知道,也不會讓人撞見;因為村人沒事時是不會到村公所來的。而事有湊巧,鄉公所的會議臨時取消,指導員不得不騎著腳踏車提前回來。
可是當他想推門進屋時,裡頭的門閂竟拴得緊緊的,甚至還聽到老舊的床舖有吱吱作響的聲音。社會經驗老到的指導員,深知事有蹊蹺,用腳猛力地踼了一下房門,並高聲地罵道:「他媽的,那一個王八蛋在裡面,還不趕快給我滾出來!」
村長聽到是指導員的聲音,簡直嚇呆了,立即從洪蝦的身上爬起來;但一時緊張,無法控制興奮的情緒,精液竟跟著射了出來,正巧噴在洪蝦的臉上。
洪蝦快速地伸出手,把臉上那些噁心且帶有腥味的東西抹去,並罵了一聲:「夭壽喔!該射的地方不射,偏偏射在我的臉上!」
村長全身發抖,急促而低聲地說:「指導員回來了,廢話少說,趕快把褲子穿起來,把床舖整理好,要是讓他知道我們在他床上辦事,那就糟了!」
「你不要窮緊張!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洪蝦不在乎地說。
「我們都是有家眷的人,這種事萬一讓外人知道,我們的面子要往那裡擺啊?叫妳到防空洞,妳偏偏要在他房間,這下可完蛋了,一定會鬧得滿城風雨,甚至要起家庭革命!」村長懼怕地責怪她說。
「你不要緊張兮兮的好不好,我跟指導員早已是老相好,難道你不知道?老實告訴你,他年紀大了,欲振乏力,力不從心,不能滿足我。而你不但比他年輕,身體又比他好,所以才會跟你在一起。難道你不知道我的用心?」洪蝦臉不紅、氣不喘,毫不在意地說:「沒有什麼好害怕的啦!你儘管放心好了。」
「真是這樣?該不會是你們兩人套好的招數、設下的陷阱,想陷害我吧!」村長疑慮地說。
「廢話少說,趕快去開門!」洪蝦不屑地提醒他說。
當村長打開房門時,指導員一見是他,訝異地問:「村長,怎麼會是你?真是想不到啊!」
「我跟洪蝦在你房裡聊天,談一些無關痛癢的村中瑣事,純粹是閒聊、沒有什麼啦!」村長驚恐的心噗噗跳,趕緊解釋著說。
指導員尚未答覆,洪蝦已穿好衣服來到他們面前,輕鬆地對著指導員說:「我認為在防空洞比在這裡更有情調;因為防空洞既安全又隱蔽,又沒有門可敲。而且對岸的共匪知道有人躲在裡面,所以絕對不會打砲來。你說是不是這樣?」
指導員不屑地看她一眼,村長已知道是怎麼回事,想不到這個看來嚴肅、又一絲不苟的北貢指導員,早已和她暗通款曲,小弟弟比他更「先進」。而且他們選擇的又是一個既隱蔽又安靜的地方,孤男寡女在防空洞並非為了躲砲彈,在裡面幹些什麼好事,他們心裡最清楚,何止是純聊天而已,說一句粗俗的話就是「打砲」。洪蝦設想得真週到,手腕更是高明,兩個堂堂男子漢,竟被她耍得團團轉。
於是村長放心了不少,反正彼此都是豬哥族,誰也不會笑誰。但是否真如洪蝦所說,他年紀已大、欲振乏力,不能滿足她,才會跟他在一起。果真如此的話,洪蝦這個女人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她既要性也要錢,更想左右逢源;一方面想榨乾兩個豬哥男人的錢財,另方面滿足自己的性慾。這種桃花臉的女人真是厲害啊!
而令人料想不到的是在這個村子裡,洪蝦竟然能以她的姿色,以同樣的手段,來迷倒村長和指導員。由此可見,洪蝦是多麼地吸引男人啊!但想吸引男人也得有本錢,至少要有一張漂亮的臉蛋,還要有豐滿的身材。如果是一個窩窩囊囊的邋遢婆主動投懷送抱,又有哪一個男人想要。或許,不管是男人或女人,一旦行為偏差而出軌,都懂得各取所需,彼此也得付出應有的代價,因為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往往,男人想要的是性,女人想要的是錢,但亦有兩者都要的,端看各自的需求來認定。
坦白說,在純樸的村莊裡,如果出現一個像洪蝦這樣的女人,實在是不幸。但人心隔肚皮,人性的善惡更難以從外表來分辨。倘若從外表來看,不知情的人或許會認為洪蝦是一個相夫教子、孝順公婆的賢妻良母。想不到她對性有異於一般女性的強烈需求,當丈夫不能滿足她時,只好公然地向外發展,尋求她心目中身強力壯的男人,來紓解壓抑的性慾。而女人一旦紅杏出牆,背著丈夫去「討契兄」,萬一讓村人發覺,都會被歸類為不正經的「嬈查某」。即使這三個字很難聽,但對洪蝦來說似乎早已見怪不怪。從她日常的言行而言,說她「嬈」,似乎一點也不為過,或許是恰如其分。
在純樸的農村裡,未婚的農家子弟多數忠厚老實,且年紀都比洪蝦年輕,即使有性的需要,在傳統道德的束縛下,也不敢光明正大跟一個已婚的女人糾纏在一起。因為他們還想結婚,一旦讓人打聽到有不良的紀錄,婚事勢必要告吹,所以她只好找已婚的村長,或是未婚而年已五十開外的北貢指導員。雖然他們的精力沒有年輕小伙子旺盛,可是他們的性經驗老到,正好可滿足她的性需求;而且他們又有錢,性與金錢都可同時兼得,她何樂不為啊!甚而一點也不在意人家說她是嬈查某。
洪蝦之於能吸引男人,只因為她長得既豐滿又漂亮,也是一個身心健康的熟女。一些北貢軍官見到她,無不誇讚她是一個標緻的小阿嫂,這莫非就是她最大的本錢。但她似乎也高估了自己的智慧,以為村裡每個男人都會像村長或指導員受到她美色的誘惑,其實不然。有些人看到她那種「嬈樣」,竟也會「倒彈」,甚至翻起白眼,暗中罵聲:「嬈查某!」
但指導員卻是多年前隨國軍從大陸撤退到這座島嶼,雖然在軍中幹到中尉副連長,則沒有一技之長,又沒有家眷,屆齡退伍後經由老長官的介紹,謀得一個低階的指導員職位,領取公家一份俸祿過日子。即使每月薪餉不多,亦非人人有這個機會,必須靠關係。如果退伍後不能轉職,只好由退除役官兵輔導會安排,住進台灣的榮民之家。若與同時退伍的其他軍官相較,指導員是幸運的。可是一旦被上級查到,他與村婦糾纏的不當行為,勢必會被撤職,屆時就必須流落街頭喝西北風。
而洪蝦當然知道沒有老婆的指導員需要的是什麼,這些在大陸打敗仗跟隨部隊撤退出來的老北貢,怎禁得起長年的性壓抑。但儘管自己的丈夫不能滿足她的性需求,可是她也不會毫無代價地投懷送抱。於是她不斷地思考,一旦搭上他,能從他身上獲得什麼?這些老北貢幾乎個個都省吃儉用,累積一點錢財等待反攻大陸帶回老家。
可是反攻大陸豈是蔣總統嘴巴說說而已,什麼一年準備、兩年成功都是假的,以目前的局勢來看已是不可能。蔣總統不也曾經說過:「我帶你們出來,一定會帶你們回去!」這個諾言也鐵定是不能實現,更不可能達成。就讓這些老北貢在這座島嶼做反共大陸的美夢吧!
或許,幸運一點的老北貢已在這裡成家,把異鄉當故鄉,就此落地生根;而指導員卻沒有這種機緣,迄今仍然是王老五一個。想當年在軍中時,如果有性的需要,會利用假日到軍中樂園買一張票,找侍應生紓解一下壓抑的性。而退伍後已非軍人身分,依規定不能進去,只好一忍再忍。萬一忍不住,就讓寶貝兒在被窩裡畫地圖吧!這莫非就是王老五的無奈。
萬萬想不到來到這個村莊,卻意外地發現洪蝦這個騷貨,但她是有夫之婦。如果不是她心甘情願而硬幹,到時被按上一個強姦良家婦女的罪名、被移送法辦,那非僅要撤職,也會判徒刑,實在是划不來;所以他不敢貿然躁進,只有等待機會。果然機會來了,他利用邀她一起喝酒時,趁著她酒醉不省人事把她強姦,紓解了他壓抑許久的性。想不到過後她並沒有追究,而是選擇原諒,兩人就此成為老相好。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