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說】老相好
當村長和指導員窺視她的美色而分別向她示好時,她橫下心不拒絕。但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們必須付出代價,這個代價就是最庸俗的金錢。總而言之就是各取所需,他們利用她的身體發洩壓抑的性,而她則利用身體換取金錢。她知道有人罵她下賤,而她卻不覺得,因為她的心靈早已麻痺,甚至感到口袋有錢才是高尚,要是口袋空空得向人伸手,非但讓人瞧不起,又能高尚到哪裡去。俗語不也說:「笑貧不笑娼」嗎?
或許世上絕對沒有天生就荒淫無道的女人,假如不是少女時遭人所騙而失身,假如不是命運之神把她許配給一個呆頭呆腦的大白痴,她勢必會做一個相夫教子的賢妻良母,絕對不會是一個讓人在背後指指點點的壞女人。今天既然已走到這種地步,如果要怪,就怪自己是一個歹命查某,所以她一點也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反觀自己的命運也是坎坷的,除了被兵仔奪走貞操後遺棄,之後又嫁了一個呆頭呆腦的大白痴,大好的青春就毀在這兩個男人身上。雖然現在還有一點魅力,可以周旋在另外兩個男人身邊,但女人的青春畢竟有限,一旦人老珠黃,誰還要她這個老太婆。而且全村子的人都知道,她的兒子是兵仔播下的種子,是她大著肚子帶他嫁到這個村莊來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他不是大條所生。希望他長大後不要重蹈那個夭壽兵仔的覆轍,要規規矩矩做人,不要去騙別的女人。
那時因為未曾出過遠門,不知外面的世界,常聽那個兵仔說,台灣有多麼地繁華,隨便一個小鄉鎮也比這座島嶼熱鬧好幾倍,更別說是大城市。而且工廠林立,到處都可以找到工作,賺錢相當容易,比在這裡好很多。而且那個夭壽兵仔長得斯斯文文的,口才也相當好,想不到竟是花言巧語;就這樣她做了一個留台的美夢,每天幻想自己已到了台灣,置身在閃爍著七彩霓虹燈的繁華都市。
有了這個天真的夢想,加上他的甜言蜜語,以及對她的承諾,她一直相信美夢總有成真的一天。因此就在他臨退伍返台前夕的某個假日,他把她帶到他們駐地後一個隱蔽處,除了說要帶她到台灣,也要跟她結婚。而後竟把她摟進他的懷裡,伸手撫摸她身體敏感的部位,又吻著她的嘴唇,甚至伸出舌尖在她的舌上舌下不停地蠕動,讓她的生理起了巨大的反應,於是她少女的貞操就這樣獻給了他。當他準備回台灣時還再三承諾,一定會寫信給她,要她等他的好消息,他絕對不是一個負心的人,一定會把她娶回台灣,過幸福的日子。然而他走後,卻始終沒有音訊,讓她朝思暮想,一天等過一天。
當她的月事兩個月沒來時,才發覺事態的嚴重,原來她被那個夭壽兵仔騙了。眼見自己的身體起了變化,不得不把事情的原委告訴母親。母親一聽,簡直火冒三丈,不分青紅皂白就拿起掃帚頭朝她身上打下,口中還不停地罵著:「夭壽死囡仔、夭壽死囡仔,袂見笑、袂見笑,實在誠袂見笑喔!叫我欲怎樣做人,叫我欲怎樣做人!汝這個袂見笑的夭壽死囡仔,我拍予汝死,予汝死!」除了罵她,用掃帚頭打她外,還不斷地用食指在她的臉頰劃著劃著,在一般的見解裡,也就是不要臉的意思;而且被用掃帚頭打,也會衰。
為了怕她未出嫁在家生子,有失父母的顏面,於是決定盡快把她嫁出去。而且託人四處尋找一個願意接納她的男人,即使未婚的男人很多,但一般正常的男人,誰願意娶一個跟人家發生關係、而大著肚子的女人回家當老婆。或許只有一些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娶不到老婆的呆子才不會去計較。因此在沒有經過她的同意時,就火速地把她嫁給大條這個大白痴。即使她百般地不願意,然眼看自己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挺著大肚子嫁人總比未婚在家生孩子要好許多,至少孩子誕生報戶口時有父有母,不會有私生子的問題,更何況這是自己造的孽,必須認命、必須自己承擔。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