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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鄉話酒

發布日期:
作者: 杜世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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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是人類古老的情緒釋放,尋求精神解脫的產物。不單只是情感的宣洩,它反映了所處的時代氛圍,隱藏於心底對酒無以言宣的背後,也許是難以言喻的鄉愁,也許是對時代與自我的無奈。翻閱金門縣志高粱酒篇,近代金門第一任防衛司令官胡璉將軍高瞻遠矚的創設金門酒廠,就像古代李冰父子築都江堰治水,造福地方,澤被百姓,蔭庇千秋。儘管是為了排解軍人的鄉愁,體恤駐軍免受寒風刺骨之苦,克服坑道潮濕生活環境;但因應時勢開創了高粱酒產業,改變了金門的土地樣貌,創造了金門高粱酒經濟效益,扭轉了金門人的命運,更為金門百姓帶來豐碩的福利,這是不爭的事實。
葡萄美酒正需「夜光杯」陪襯,才呈現晶瑩剔透的色澤。但金門高粱酒,觀其色,純淨無瑕,反覆顛倒,絕無渾濁沉澱;聞其香,純正清香,清雅甘醇,悠久綿長;品其味,純糧原味,口感甘美,回味無窮。可以經久儲存而不渾不沉,而且儲存越久越綿冽可口。究其關鍵就在於甘甜的花崗岩地下水,海島的特殊氣候環境,苦心研發的釀造酒麴,穩定性好的高粱原料,講求釀酒工藝的調配。由民間釀造地瓜酒手工作坊,因緣聚會,融合駐軍來自大陸各地有白酒技術經驗的能手,拓展至今大規模機械化高粱蒸餾白酒的生產。其獨樹一幟的酒品,成金門唯一的經濟命脈。也帶來各地飲食生活習性,豐富金門傳統閩南式生活,促使金門高粱酒與金門人的飲食生活模式,成功結合一體,發展出地方獨特的酒文化。
文化是一種有品味的生活方式,「喝酒」與「品酒」原是一回事,一旦冠上「文化」就顯出不同意義的表達方式。既是文化,就有法則,就有規矩,然而商品化的邏輯已經影響人們的思維,文化也完全大眾化了。高粱酒在金門,無論婚喪喜慶、迎神賽會,宴會場合總是獨一無二的酒品,筵席必飲。開瓶的那一瞬間,酒香四溢,沁人心脾;被斟在玻璃一口杯的高粱酒,晶瑩透明,酒香撲鼻,人人連誇:「好酒」;因而會有人藉此鼓勵酒友們快斟酒,再一杯,酒莫停。熱情成一種難於推卻,教人起杯就再難停了。酒席盛行划酒拳,或打通關,痛快淋漓,每桌喝上兩三瓶高粱是常有的盛事。正因金門高粱酒醉不頭昏腦脹,喝了也不會宿醉,散席時,面紅耳赤者有之,步履蹣跚者有之,卻極難看到有爛醉如泥,趴在桌上動彈不得者;那種豪爽超然的暢飲場面,給人以難忘的印象。軍管時期,高粱酒是祛寒與鄉愁的特效藥,陪伴著一梯次又一梯次移防的駐軍,渡過了戍衛前線孤寂歲月。金門高粱酒的濃、醇、夠勁,不添加任何人工香料的純正清香味,廣受台灣消費者的喜愛,因此,軍隊的移防、退伍、探親均大量購買帶回台灣饋贈親友,更是金門人赴台時最受歡迎的伴手禮,為金門創造了亮眼的經濟傳奇。
那麼,酒到底為何物?竟然給予人類生活如此巨大和深遠的影響。
酒是人類最偉大的發明之一。酒有水的型態,清純的液體,透明、純淨,宛如一泓明澈的清泉;酒又具火的性格,火是何等的暴躁凶猛,酒就像烈火般的熱烈刺激。一盅酒宛如一杯水,它是大自然的血清。一杯酒化為一把火,它可使血清自焚。究竟是誰將這對立的兩種力量合而為一,點燃了酒的精靈,為什麼總能讓它轉化為一股流竄體內燒灼的衝勁,突破人類理性的重重防線,掀起心靈深處層層波瀾呢?人說:水火無情,酒有情。有情方飲酒,然而酒中的情又是什麼情?醺醺然之際,恍惚望見那澄澈的酒液,杯中竟虛空無物,但是誰又能擺脫它,酒,再一杯,莫停!也許,酒太烈、太膨脹、太浪漫,飲者正需憑藉它的力量,為生命注入活力,讓心靈獲得徹底的釋放,只要有酒,就能擁有心靈的愉悅。追憶,當人初嘗第一口酒時,無不齜牙咧嘴,縮鼻皺眉,心理同時打出一連串的問號:這是甚麼滋味?辛、辣、嗆、烈、苦、甘,互相攪和,一時很難說清,善飲者深得其味歸結出「香醇」兩字,又是何滋味呢?抑或飲者所追逐酒的品味享受?
那不可一世的曹操不是說:「何以解憂,惟有杜康」。但喝酒並非僅僅是為了解憂抒懷,更可在酒中尋找樂趣。至少,喝酒能讓生命得以舒放,視喝酒為生活中最大的享受方式。酒,不獨使人忘憂,尚能有深刻的人生體悟。既催人亢奮,又使人消沉;既可聚飲共歡暢懷,又能獨酌消愁解憂;既可籠絡感情,也可自我消遣;酒香更是充滿誘惑,酒之美妙,真是一言難盡;我想,箇中滋味只有自己品嚐,方有比較深刻的體悟。
自古以來,酒與軍旅的關係至為密切。在軍旅中,酒是力量的激發劑,是膽量的賜予者。只要一飲酒,天地剎時就飛揚壯闊。酒使將士出陣用命之熱血沸騰,亮本性而見真勇,在醉眼朦朧中敢於將個人的生命孤注一擲,視死如歸。即使日常宴席中,喝的是高粱烈酒,顯露人生得意須盡歡,狂斟豪飲的熱鬧氛圍。論的是英雄好漢,講究男兒本色,只話豪言壯語,休提酒醒何處,快意豪氣的痛飲,不醉不歸。現出「大風起兮雲飛揚」的雄風,又有「對酒當歌」的豪氣,這正是飲者的狂放風度,若是不喝酒,那該多麼的無趣。
且說酒量不等同於酒性,酒量以大小計,酒性則有雅俗分。喝酒,不免要斟酌自身酒量的深淺,自知節制。醉,是一種超現實、非現實的境界,是一種靈魂與肉體若即若離,折射出自我心靈的真實本性。是對現實的重新組合,將蠕動在潛意識中那一個真實自我無忌的裸露,是對現實世界不敢公開的嚮往與追求的真實呈現,不曾醉過的人是很難悟出此中的意趣。因為醉意,人真正的釋放自己。可見史載:張旭醉中「揮毫落紙如雲煙」,若有神助,飲酒之妙,莫過如此。證明了酒的效應全在一個「醉」字。但是,醉鬼是可悲的,借酒裝瘋不僅是胡說八道和手舞足蹈的舉止,無疑不討人喜歡;那來自精神束縛解脫後的發洩不滿和對現狀的藐視,行為略為失慎,更是容易引火上身。
再說酒有何好,為何擁有眾多的粉絲?酒是醇香、美好、熱情的,但最主要的是尋找樂趣。如果說酒中之趣,也許只能在休閒、友誼和社交中發展出來;也許在半醉不醉,腦筋稍感迷糊但仍清醒,一種漸近自然的悠然自在,酣暢美適,這大概就是薄醉微醺似的滿足和樂趣。杯觥交錯間不只是酒酣耳熱的愉悅自適,更是三五好友相聚的快意與酣暢。喝酒可以高談闊論,痛快淋漓;甚至談生意,因為有酒,情感的交流,更為真摯了;有了友情,還怕沒有生意?何況喝得酣暢淋漓,好不快活,酒酣之人慷而慨,醉裡之言決而斷,此時,當然最好甚麼都不談。若談到傷心時不要喝酒,但是不喝酒又能做什麼?舉杯澆愁,以酒宣洩心中塊壘,平撫情緒。酒醉或能忘卻一時的憂愁,然而酒醒之後呢?
酒仙「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的獨飲,自是別具況味。的確,寒流襲來的小酌,一包花生米或來盤下酒菜當然更佳,細斟慢飲,酒溶於我,我溶於酒,趣味就在自由與悠然中,時間不知不覺過去了。此刻,酒不但使人變寒為暖,轉憂為喜,消除世俗的憂慮,真正體會酒中的樂趣,又多了一份隨性的適意。當面孔有點發熱,手腳暖和,舒坦到底時,心有陶然之樂而不是越飲越愁,就該適可而止,不可再貪杯了。毋忘:「飲酒過量,有礙健康」的警句。
中國的白酒是世界聞名的,使用米、麥、高粱等糧食,具有五穀的濃香,它比西洋的白酒多了天然酒香。自古以來,「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中國南北方因釀酒原料、氣候、水質、酒麴、釀酒技術諸因素,釀造各種不同口感、不同香味,深具風味的白酒。南北方受不同氣候的影響,生產不同酒精度與口味的白酒,以應需求,來適應當地的飲酒習性與口感,根深蒂固,造就各地的飲酒文化。也適應各地的銷售市場與消費族群。辨識滋味猶如人生,你說貴州茅台酒香好喝,但對於喝慣金門高粱酒的人未必合乎口感。況且「酒不宜混喝」乃飲家所忌,善酒者亦醉。在「一山難容二虎」的名酒競爭市場,背後隱藏促進酒品的自我提升與只許適者生存的真實?欲開拓行銷,豈僅是廣告或代銷而已,還真得動點腦筋。
時下,生活方式的全球化,飲品的多樣化多選擇,時尚的流行是咖啡奶茶與啤酒,引領新世代族群對此品味的瘋狂追求,傳達了現代飲品的主流核心。曾幾何時,金酒因老兵凋零或返鄉了,大軍也撤離了,少了金戈鐵馬氣勢;沒有英雄的時代,酒後不開車,豪飲風氣不再了;夏日,亦不如冰鎮台啤消暑……消費者理智化了,探其因金酒太烈了,品種太少,適合飲用的族群與季節性受制約了。
永續發展的本質無非是對侷限的挑戰和突圍。眼前,酒廠是否能瀟灑的憚去舊時留下的積習和思維,未雨綢繆的:「組織精簡,開源節流」。迎向「智造時代」,積極引進科技分析與控管,讓釀酒的工藝再精進與開發新酒品,及時抓住機遇發展,再創新局;倘墨守成規,少了多向思維,坐失良機,勢在必然。在此,推薦遊客們:金門美酒,天然醇香;價廉物美,值得多買!更提醒鄉親們:金醇珍釀,何不盡歡;且奇貨可居,盡量儲存呀!不然,福利沒了,老無所依。
▓飲酒警語:未滿18歲禁止飲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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