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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耕年豐話牛謎

發布日期:
作者: 吳家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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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在甲骨文从「屮」从「一」(土地通象);金文从屮从土;《說文》:「生(小篆體),進也。象艸木生出土上」。隸變作「生」,因此有人依照字形另作一解:「上从牛,下从一」。在農業社會裡,牛與土地是主要生產要素,缺一不可,無此二者,無以維「生」,雖不合文字學說,但有幾分道理!
再探「牛」字,《說文》:「牛,大牲也。象角頭三,封尾之形也。」從小篆看:「象形,臨下視牛,象角、頭、項、背、尾形。」「凡牛之屬皆牛」,《說文》只列出49字,到了《康熙字典》,增至234字,《中文大辭典》收錄牛部首的字則多達318字,足見國人對牛的關注與重視。
牛是人類最忠實親密的「朋友」,與人朝夕相處,人牛情深之下,因而為牛氏一族創造出許多不同「身分」的專用字,如雄壯的公牛,金門話稱「牛犅」,另有牡、特也指公牛,母牛叫牝或牸,小牛叫犢,老牛稱犕,矮小的牛叫犤,龐大的牛稱犩或犪,無角的牛叫犝,去勢的公牛叫犄、犆、犍或犗。再從顏色看,純色的牛叫牷,雜色的叫犖,黃白色叫犥,白黑雜色叫牻,白背叫犡,黑嘴唇的叫犉。再看年齡:(牛市)指兩歲的牛,犙指三歲,(牛四)指四歲。從文字上看,人類對本身都無如此細分,對牛真是貼心!
牛是農耕社會的重要角色,是人類最得力的助手,歷來備受尊崇,在古代敬神禮祭中,便佔有重要的地位,可謂「無牛不成祭」。藏族人曾經以牛為圖騰,侗族人為牛做生日,印度人將牛偶像化,牛是教徒心目中的聖物;紅牛是日本福島會津地區的吉祥物,據說能幫孩童除厄,是孩童的守護神。在我兒時年代,十個去算命,九個不宜吃牛肉,算命仙宅心仁厚,深知牛恩如天,不忍食之,也是對牛的一種崇敬。
牛是一種溫順的家畜,長年工作,任勞任怨,牠是刻苦耐勞的代名詞,也是堅忍不拔的象徵,因而經常激勵我們學其腳踏實地、勤奮不懈之精神,牛在教育上具有啟示的作用。
隨著牛年腳步日近,牛年的氛圍日濃,猜燈謎將是春節中的壓軸戲,而「牛謎」則是最應時應景的謎語,不妨一起來探索牛謎之趣味。在牛謎中取材最多的是牛的形貌,先從鄉土味濃的謎語說起:在《蘆竹閩南謎》有則「四支柱,二支翹,一個撇,二個搧。」依序指牛的足、角、尾、耳四個器官。《楊梅客謎》也有「四角撐撐,兩支古釘,兩人撥扇,一人掃廳。」同樣指這四部分。國語中更是普遍且著重押韻,如「兩把鐮刀尖打尖,兩把蒲扇扇兩邊;四把鐵錘前後打,一把掃帚掃兩邊。」另則「兩盞燈,兩把扇;四把油錘,兩把鑽。」燈指眼睛,鑽指角。還有兩則妙謎:「一媽生九子,兩個兒子做官,兩個兒子打扇,四個兒子種田,一個兒子打拳。」善用轉化與譬喻,做官指眼睛,種田指腳,打拳指尾。「一個老婆九個娃,兩娃抽扇,兩娃做官,四娃做活,一娃玩耍。」做活指足,玩耍指尾。以擬人手法描繪,頗有想像力。在《中國民間謎語研究》(譚達先著)有則「身子肥胖腳兒圓,力氣雖大性和善;尾巴好像一條線,走路須用麻繩牽。」農夫牽牛的動態也出現了!
「鞠躬盡瘁,死而後已!」用來形容耕牛並不為過,以下幾則牛謎便能一窺堂奧:「一個莊稼漢,事事講實幹;拉車又耕田,從來沒怨言。」「任勞又任怨,田裡活猛幹;生產萬噸糧,只把草當飯。」「身笨力氣大,幹活常帶枷;春耕和秋種,不能缺少牠。」「全身是寶,好吃青草;一生勤勞,從不驕傲。」「代家勞作擅耕田,不食佳餚不要錢;奉獻精神傳後代,長留典範在林泉。」耕牛奉獻一生,養活萬民,至死方休!
然而人類是否感恩在心?可從牛謎見真章:「老大身,老大體;排行算老二,吃我肉,吃我皮:為人出力白費心機。」另則「身強力又壯,終生幫人忙;可嘆老來時,卻在刀下亡。」道盡牛隻下場,可悲可嘆!
牛是通名,為了增添牛趣,不妨擴而充之,將牛種詳加細分。金門最多的是黃牛,特創「身穿黃皮襖,頭頂長犄角;叫聲哞哞哞,專愛吃青草。」臺灣則多水牛:「兩彎新月頭上長,常常喜歡水中躺;身體龐大毛灰黑,勞動是個好闖將。」「頭插彎彎角,身穿灰白袍;田裡勤勞動,愛在水中泡。」牧場則多乳牛:「一頭家畜真有趣,身上穿著黑白衣」;愛吃青草不挑剔,專門產奶了不起。」動物園中有犀牛:「一頭牛兒真厲害,猛獸見牠也避開;表皮硬厚毛稀少,長出角來當藥材。」西藏有犛(氂)牛:「名字叫牛不犁地,角彎體肥毛兒密;爬冰臥雪運輸忙,高原之舟有名氣。」西班牙風行鬥牛:「體形粗壯頂兩角,紅布一揮哞哞叫。」這些謎語具有針對性,必須猜出牛種名稱。
牛隻從外到內一身是寶,排出的糞便不僅可做肥料,曬乾後還可當燃料。在牛謎中,「牛糞謎」也是不可或缺的一環,其中最具鄉土味、農村味的是兒時一則家喻戶曉的牛糞謎:「一垺黑蕊蕊,毋驚風,毋驚鬼,僅驚驚仔西北雨漲大水。」誠然,牛在郊外吃草,所排糞便,無畏風鬼,只怕西北雨將其沖毀,本則將牛糞的顏色、所在與擔憂表露無遺,押韻且傳神。無獨有偶,在《鄉土謎》(黃哲永、邱素綢編著)中有則「路邊一隻烏雞鴽,肥肭肭;無皮擱無骨。」也是絕妙好謎。《彰化謎語》:「一隻烏雞嫩仔,烏肭肭」;臆會著,掠去囫。」皆以黑雞仔譬喻,猜中獎賞竟是「吃牛糞」,令猜中者心情急轉直下,噁心當有趣。《苗栗客謎》也有「遠遠看到係黑雞嬤,行前看又是無頭那。」遠看黑母雞,近看卻無頭。貴州布依族也有一則:「對門坡上一架磨,皇帝老者不敢坐。」由上可見「牛糞謎」各地普遍存在。
另有一類是牛的字謎,如「十二點出頭。」十二點是午時,午字出頭即「牛」;「勞苦功高。」射十二生肖」之一,「牛」當之無愧;「二話不說。」「牛」排序第二;這些也別有創意。
鼠年選出的代表字是「疫」,真的是名副其實的鼠「疫」年,期待「鼠去牛來辭舊歲,龍飛鳳舞慶新春」,在疫情肆虐全球的鼠年,盼能「『牛』轉乾坤」,帶來好運。「春臨門戶白雪化,福降人間黃牛忙」,希望春天來到,將疫毒化為烏有,讓人們正常運作,開創新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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