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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不遠?──《如果我在那裡》序文

發布日期:
作者: 吳鈞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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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這書,對我來說像進行一場「修鍊」。鍊的是文字、技巧,更多的、最主要的則是「精神」。

我不太能完整敘述這精神,只可以追憶動念寫這本書時,心裡常常閃過悲情。

這悲情的沉溺與昇華之間,當可顯現精神修鍊的歷程。

寫這書,我無法避免地追溯時空,放大戰火跟扭曲,人在那扭曲的時空中更形曲扭,我無法不看見鄉人們在二等待遇下的生活處境,無法不去看見島上冤枉的生靈跟委曲求全的姿態。矛盾的是我又無法看得太遠。我在前作︽金門︾(九一年,爾雅出版)自序中表示,金門是我的斷代島,在政經環境的綑綁下,記憶被刻意抹除了,我不認識我的故鄉。然而,台灣的情況也是如此,台灣大規模傳統回流、記憶回歸的運動,彷彿花朵忍耐了好幾個冬天,以為接下來的春天將是唯一的,拚命開放、展顏,致使壓抑許久的美艷色彩大幅放射。但這運動之外的金門跟其他離島來說,春天好像還沒有來。

我有心寫作金門時,恰遭逢台灣這股回歸運動,那使一個離島的寫作計劃備受質疑。我的「有心」,襯顯主流中心的「無心」,這使我悲憤交加。而且是難以抑制的悲憤交加。

︽金門︾散文是我的修鍊,這本︽如果我在那裡︾也是。︽金門︾一書,我是沉溺在鄉愁、往事跟故人的,︽如果我在那裡︾則試圖解釋軍管期間的童年歲月,金門移民史、奮鬥史,以及金門在兩岸三通之際該扮演的角色,最後的希望是記得歷史,但莫為悲情拘絆。歷史理應讓我們看得更高、更遠,而不要沉溺、沉溺,再沉溺。

寫完︽如果我在那裡︾,我不再過度悲憤,像把文字當冥紙,祭祀埋葬在金門的亡靈跟過往,重要的是,歷此修鍊以後,我更明白未來的重要性,表現在現實上的關注是金門能扮演那種歷史角色,這考驗執政者的氣魄跟眼光;我在文學上的關注是什麼時候金門能自立自強,以卓越的文學貢獻自成一格。台灣是台灣、金門是金門,兩個島雖然有政經上不可抹滅的從屬關係,但在文學上,卻不需矮化自己,但願日後,浯島能出現大氣度、大格局的作家。我的看法是,文學的春天不能假外力完成,得自去尋覓。這是我在精神修鍊的最大收穫,基於此,我便也對台灣的回歸運動寄與深深的同情。

︽如果我在那裡︾由八篇小說組成,寫作時,偶然念及,亦覺得農耕、漁忙的歲月不失為自給自足的世界,當世界越紛擾,那遠去的自給自足竟爾也面臨幸福感終將遠去的遺憾。附錄特別收錄得獎或曾入決選的其他作品,一個目的是為了對應我在處理金門跟其他題材的異、同。他們對我都一樣重要,處理完這本小說後,我深深覺得這一切是個結束,但又是個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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