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思考
「教授」酷愛腹部裝著午飯的重量,邊散步、邊和別人談天說地,另撥一部分的心思注意障礙物。曾說公司提供休憩的頂樓,頗具亞里斯多德所創辦的學院之風格,因為這兒的人們總在漫步中探討各種議題。他算不上頂尖靈光,不過經常思考及討論,所以同事就語帶調侃的稱呼他一聲:「教授」。我聽起來或多或少有貶義,不過他挺喜歡的。
一個平凡的早晨,熱衷飼養寵物的人於辦公室燈光下曬起博美犬的萌照,之後的午休時間,教授冷不防在我背後竄出句話:「嘿!你知道博美的祖先是雪橇犬嗎?」我用力擠壓腦袋,腳步依舊在移動,那嬌小的身軀怎麼可能拉得動雪橇?起初我是抱持懷疑的心態,事後才得知博美是被人類改良成現在的小型觀賞犬。畢竟一切的形貌未必永恆,無論人、物。教授口吐海量資訊,我抓取其中大意。人運用智慧將物種轉變成討喜的模樣,可見久遠以前的整型技術已經相當發達。
街燈剛亮,我回家前路過披薩店,順手帶了份全家炸雞餐,店旁拴了條茶黃兩色毛兼具的米克斯,呆呆凝視我手上的美食,我刻意迴避溢滿口水的目光。牠長得像極了某種甜品,害我肢體罕見不聽使喚,繞遠路到超市買布丁。弟弟啃了口雞腿後說:「媽──妳知道雞肉料理要怎麼做,才能做到和這個炸雞一樣軟?不像妳昨天煮的雞湯,肉難咬得跟什麼一樣。」我褪去炸雞的粉衣,重複撕下多汁鮮嫩的肉,消費者的嘴巴決定肉的口感。
下午兩點的會議,教授和我這組的人員就要在主管面前發表工作進程。教授問我:「緊張嗎?」我不假思索想:「廢話!」但並無脫口而出。我整理資料的過程,腦海也不是沒有浮現過遭到上級斥責的畫面,可是未發生的悲劇終究活在想像。我運轉唯一能運轉的頭腦,果然一顆頭腦只有一顆頭腦的思緒,只想得到能想到的。
教授見我不開口,輕拍我的肩膀:「最糟的情況都是大腦想出來的!」或許是想放鬆我緊繃的神經。我原地旋轉漫步好幾圈,這句話一直沒有完全陷進我的心坎,因我也想到安全過關的場景。會議中,主管看著投影幕的內容,有時候偏頭滑手機,結尾指出幾個需要改良的地方。我使勁記下,晚點把修改好的東西呈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