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熹在同安的「紀遊詩」
星移物換,滄海桑田,但今天重讀這些風景詩,宋時高浦的風光美景仍然秀色可餐:「靜聽漁人唱棹歌」的「文江漁唱」,「樵夫一曲和歌清」的「蓮道樵歌」,「舉網隨風汲浪高」的「漁網蝶影」,「一片玉璣耀水明」的「沙堤岸影」,「幾度斜陽照碧紅」的「圃山夕照」等山光海色讓人目不暇給;其中「珠嶼晚霞」一景「寶珠自古任江流,鎖斷銀同一鷺洲」句中「銀同」一詞,還是同安別稱「銀同」最早的地名。
廈門和金門原屬同安縣轄地,自然也是朱熹「下鄉」的工作範圍。「兩門」當時都是海中島嶼,本島面積都在一百三十平方公里左右,乘船上島也不是什麼費事,何況朱熹還是位「蒞政纖悉必親,苟利於民,雖勞無憚」的「縣級幹部」。廈門島(原稱嘉禾嶼)的金榜山,是唐代文士陳黯隱居之處,他在山上建造「迎仙閣」讀書垂釣,著有︽裨正︾書傳世,「朱子簿邑時,得書於其家而為之序」(民國版︽廈門市志︾卷二十六)。金榜山不但有朱熹的「迎仙」、「談元石」等摩崖題刻,還有他探訪陳黯遺址所作的詩稿:「陳場老子讀書處,金榜山前石室中。人去石存猶昨日,鶯啼花落幾春風」,這是對陳場老(陳氏因屢試落第而自嘲科場老將)的憑弔,也可以看出金榜山的自然風光。當今金榜山已建成「金榜山公園」,其中人文景點除陳黯隱居石室外,山之北麓還有陳化成墓和陳化成陳列室,是市民休閒、娛樂、健身、教育的活動園地。
朱熹到金門(又有浯洲、浯江、滄浯等別稱)之事最早見諸︽滄浯瑣錄︾「朱子主邑簿,採風島上,以禮導民。浯即被化,因立書院於燕南山」的記載。清代光緒十九年(一八九三年)九月八日馬巷廳通判黃家鼎到金門浯江書院祭朱子文中也談到:「憶公(指朱熹)簿同,遺愛未渝。至今婦孺,飲食猶膢。次此浯江,公曾來居。存神過化,澤被海壖。:::創為講院,絃誦喁于」(見光緒版︽馬巷廳志︾)。近來金門學者又發現了朱熹一首佚詩,名為︽次牧馬王祠︾:「此日觀風海上馳,慇懃父老遠追隨。野饒稻黍輸王賦,地接扶桑擁帝基。雲樹蔥蘢神女室,岡巒連抱聖侯祠。黃昏更上靈山望,四際天光蘸碧漪。「(見民國八十年增修︽金門縣志︾卷十三)。筆者拙見,此詩的風格與金榜山訪陳場老遺址的詩作有些相似,當時同期渡海登島遊覽的作品。金門昔日的海島風光,從朱子的詩中也可領略一斑。今日在李炷烽先生的主政下,金門正在千方百計營造「觀光立縣,文化金門」的旅遊氛圍,本人對此仍持樂觀態度。
朱熹在同安任職前後有五年時間,志稱「五載秩滿,士思其教,民思其惠」(民國版︽同安縣志︾卷三十五)。與同安毗鄰的安溪、南安、晉江等地也有他在同安任內的遊蹤和詩稿。朱熹為了查察有關的案件,數次往返於同安與安溪崎嶇山道。他稱讚安溪(原名清溪)的山水與建陽、南平極其類似,因而寫有︽過安溪道中泉石奇甚絕類建劍間山水佳處因吟︾,描寫在安溪道中所見「霧霞曉方除,日照川如掌。行行遵曲岸,水石窮遊賞。地遍寒篠多,澗激深流響」的山嵐流泉。現在安溪縣城的鳳山風景旅遊區和清水巖分別被評為國家三A和四A級的旅遊區。南安的九日山也是泉州著名的風景名勝區,朱熹當年在九日山的九日遊中,即有「詠嘯明月中,秋風桂花白」之吟,甚至有「歸來今幾時,夢想掛蒼碧」的世外桃源之境。紹興二十八年(一一五八年)八月十一日,朱熹與南安人傅自得(趙明誠之外甥,趙的妻子李清照是南宋著名詞人)相偕月夜泛舟金溪,金溪的旖旎風光引得朱熹讚曰「樂哉斯遊乎」。永春與同安相去較遠,但朱熹與永春陳知柔(一一一四─一一八五)是莫逆之交。他在同安任主簿時,年年往永春相聚,「晝則聯袂出遊,夜則對榻論述諸經」(朱子祭陳知柔文),民間「朱熹探陳休(陳氏自號休齋居士),暗糜(稀飯)配咸薑」俚語便是他們那種「君子之交淡如水」的真實寫照。淳熙二十一年(一一八四年),睽離將近三十年的朱陳相攜同遊永春天開八石的蓮花峰,迄今峰巖峭壁上尚有當年朱熹唱和的摩崖詩刻:「八石天開勢絕攀,笑來未似此心頑。已吞繞白縈青外,依舊個中雲夢寬」。詩是描寫蓮花峰的實景,但朱熹的人生哲理也寄寓其中。
朱熹在同安及鄰縣的「紀遊詩」遠不止這些,將來還會有佚文佚詩被發現。從這些現存的詩稿看,說朱熹是堪輿家也好,旅遊家也好,他實實在在給我們留下了一筆不可忽視的精神財富。這些精神財富正在被人們不斷地發覺和挖掘,從而給今人帶來了不可估量的經濟效益。君不見八百五十年前朱熹遊過的山水,今日大多成了聞名的風景名勝區。那絡繹不絕的遊人,真真是「人腳跡,肥沃沃」,給當地的經濟發展帶來了無限的生機。朱子有知,當會莞爾九泉之下。
癸未年葭月 於銀城雙溪之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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