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兒女情
每天早上,蔡郁娟總會從採買口中,得到一些關於連長在台北三軍總院醫療的訊息;雖然他們也是聽說和據說,但營長從三總帶回來的消息,或許不容懷疑。
「聽副連長說:營長陪著師長親自到三總探望連長;連長最嚴重的地方是左眼和右腿,左眼可能……」採買還未說完。
蔡郁娟緊張地問:「可能怎樣?」
「對不起,蔡小姐,我沒聽清楚。」採買有所保留。
「那麼右腿呢?」蔡郁娟急促地問。
「右腿開放性骨折,雖然已經開刀做鋼板內部固定的手術,但以後可能……」
「可能怎樣?」
「對不起,蔡小姐,我沒聽清楚。」採買緊接著說:「唯一慶幸的是連長頭部的傷口,並沒有傷及到腦神經,也沒有受到任何的感染,正逐漸地癒合中。」
這些寶貴的訊息,的確讓蔡郁娟放心不少,只要能保住性命,其他的似乎並不重要;相信不久,陳國明就能康復出院,回到她的身邊。蔡郁娟時時刻刻,日日夜夜期待著……
第二十章
在三總度過了無數的日夜晨昏,眼部手術、腿部開刀,進出手術室猶如家常便飯。陳國明手臂上密密麻麻的針孔,右腿上敲掉又打上的新石膏,整個身軀已失去了平衡,必須仰賴護腋柺杖來支撐;沒有視力的左眼依然覆蓋著紗布,戴著眼罩,醫生說左眼受傷嚴重,已完全喪失功能。他不敢想像未來的日子是光明還是黑暗,只以簡單的信件向父母以及蔡郁娟報平安,沒有勇氣告訴他們詳情。
然而,陳國明做夢也沒想到,竟然會在醫院裡遇見嘉義鱸鰻楊平江,原來他是三總的上尉政戰官。雖然跛著腿,矇著一眼,但他鄉遇故知的那份喜悅,讓他暫時忘記了病痛。
「楊平江,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陳國明強裝笑顏,「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你。」
「好點了吧?」楊平江關心地問。
「左眼瞎,右腿跛,」陳國明感傷地,「將來只能這樣回鄉見父老了。」
「想開點,」楊平江安慰著,「能保住這條性命也算不錯了,聽說在你旁邊的一位班長當場被打死?」
陳國明紅著眼眶,久久說不出話來。「想不到一位剛從士校畢業的青年,就這樣為國犧牲了,真教人心酸啊!」
「當初我們選擇從軍報國這條路,你有沒有後悔過?」
「沒有。」陳國明斷然地,「倒是蔡郁娟,一旦有什麼事,她總是把:誰教你當初不聽我的話,掛在嘴上,像老媽子那麼地嘮叨著。」
「你們還在一起啊?」楊平江訝異地。
「五年沒有來往了,調回金門後我主動去找她,我們的感情在短短的一夜間又恢復了。」
「難得,實在是難得,」楊平江有些兒感佩,「你們這段感情真是太珍貴了。」
「在我未受傷前,我們的感情可說是與日俱增,也懷抱著許多理想和希望,」陳國明黯然又激動地,「而今天,你楊平江睜大眼睛看看我這副德性;瞎了一隻眼,跛了一條腿,一旦出院後,馬上就要因殘廢而退伍,連我們為它犧牲奉獻的國家都不要我了,試想;一位青春俏麗、活潑健康、家境寬裕的女孩,她願意嫁給一位殘廢的退伍軍人嗎?她願意與一位瞎眼跛腿的殘廢者廝守終身嗎?」
「蔡郁娟絕對不是一位勢利的女孩,」楊平江開導他說:「從我們讀初一的那年,她就對你一往情深,別的同學分分離離,而你們卻禁得起歲月的考驗。我敢斷定,她對你的感情,絕對不會因此而有所改變!」(六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