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媽媽
聲如宏鐘、健步如飛的媽媽是急性子。弟妹小時候,媽媽生意家務兩頭忙,鄰居聽到媽媽大聲呼叫或責備孩子的聲音,以為媽媽很兇,其實媽媽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會把別人的批評放在心上。遇見困難時,媽媽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時到時擔當」,即「船到橋頭自然直」。為了兼顧家庭與生意,媽媽依輕重緩急,有效率地把事情處理得井井有條。例如農曆年前,為迎接四兒攜家帶眷回家過年,除了準備年菜,還得提前洗被單,打掃五、六個房間。
每次回娘家,總會吃到媽媽做的美味佳餚,我不用煮飯燒菜,宛如度假的公主。回夫家時,媽媽又會打包一大堆食物,讓我滿載而歸。有時候,還寄食物包裹到花蓮給我。有媽媽的呵護照顧,讓我覺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我和媽媽很會攜帶行李,不嫌多也不嫌煩。金門台北往來的托運行李只限10公斤,此外,我多帶兩大件,一件用揹的,一件用紙箱裝,擱在可拉的皮箱上面。媽媽當年和爸爸常來台北,每次都帶了好幾箱食物,由大弟到機場接機。媽媽對人也一樣勤快幫忙,平常受到他人的饋贈或幫助,莫不感念在心,有機會時,不忘回報。譬如:有好的活動訊息會主動通報邀約好友,共襄盛舉;有好東西,會和人分享;收集紙盒,送給賣雞蛋的朋友;收集塑膠袋,送給賣菜的朋友;妹妹有車,媽媽有時要求妹妹幫忙載送朋友。
因為妹妹一家人住在金門,陪伴爸媽,我和弟弟們感覺很放心,每隔一兩天打電話問候爸媽。雖然常邀爸媽來花蓮住,但是他們喜歡住在金門,有鄰居親友來往,有很多活動可參加。我鼓勵媽媽多看書報雜誌,媽媽說不知為何,她若閱讀,一下子眼睛或頭就會痛,所以,媽媽常看電視,最喜歡看韓劇,每天晚上8點看到午夜,有時邊看邊打嗑睡,白天有重播可補看。週末則喜歡看綜藝節目。家人團聚打麻將,如果三缺一,媽媽也加入,或在旁邊當軍師指導。這兩年,媽媽漸漸身傾駝背,有高血壓,每天吃藥。健康檢查,發現心律不整,醫師開處方,但是媽媽沒有按時服藥。
媽媽認為「心善即天堂」,不迷信,但遵守祭祖拜拜習俗。民國95年11月,媽媽在台北榮總動了一個腸腫瘤切除手術,幸而七公分大的腫瘤沒有蔓延到其他器官,不需化療。住院兩個多星期,由我陪著。媽媽憂心之際,我抄寫心經,教她背誦以安心。她一直保留這心經手抄紙,時常背誦。半年後,又動了一個疝氣手術,以後每三個月或半年的複診,都沒問題。今年3月23日,媽媽又在台北榮總接受手術,醫生本來要切除腹股溝間的腫瘤,開刀後,發現是疝氣,請專門醫生做疝氣縫合手術,再清除附近的淋巴組織,要媽媽隔天出院。醫囑手術前5天不能吃抗凝血的藥(防治心律不整),手術後,沒叮嚀要恢復吃心律不整的藥。此次醫護人員沒有全方位照顧媽媽,可能是造成遺憾的原因之一。
今年4月4日傍晚,媽媽在金門家裡的廚房突然腳軟跌坐地上,大弟發現後,立即送急診,隔天下午出院,晚上雙手發黑冰冷顫抖,意識不清,再次送急診,這次病情嚴重,醫生徵詢家屬同意後,馬上插管。6日晚上9:29因敗血性休克告別人間,世壽84。媽媽曾拍打肚子,說好痛,侄子推測,媽媽的死因可能是腸道血管栓塞,類似腸中風,引發敗血症、多重器官衰竭。由於事出突然,家人及親友均感到十分驚訝,無法接受。爸爸過世不滿兩年,我正想多陪陪媽媽,沒想到她突然離去,於我如晴天霹靂!至今仍不願意相信!
遺憾熱愛生活的媽媽沒能多活幾年!感傷體貼兒女的媽媽沒能多享福幾年!替陽光開朗的媽媽感到冤枉!可能是醫生的疏忽,也是我們子女的疏忽,沒有好好提醒媽媽吃心律不整的藥,造成不可挽回的天人永隔!雖然人生總有終點,但我們多麼希望平日健康的媽媽活到90幾歲,多陪陪我們。多希望媽媽和我們一起慢慢變老,老到衰弱、才含笑而去!
我和媽媽最像的地方是勤快、惜福、愛美、開朗、樂觀、愛交友。想到以後無法和媽媽促膝長談、品頭論足、逛市場、挑選試穿衣服、收到媽媽的愛心包裹、和媽媽一起參加社團活動、到處遊玩,心裡真是非常難過與不捨!多麼不甘突然失去一位生育我、了解我、關心我、時常讚美我、無所不談、氣味相投的好媽媽!這樣的失落感,久久無法釋懷!也深深體會到人們失去至親至愛的苦痛!
4月19日,媽媽土葬於金湖公墓,長眠在她最愛、最熟悉的家鄉-金門。(下/稿費捐金門家扶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