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中三年記憶長存
我是金門高中第十六屆畢業生,民國五十六年入學,五十九年畢業,在當年,金門高中是金門最高學府,穿著金中校服、頭戴圓型軍帽,走在路上,似乎有一種「至高無上」的氣勢,尤其到了高三,繡上三條槓,更有一種「大哥大」的心態,這種感覺,大概是池中小魚未曾游過大海的關係吧!
所謂「長幼有序」,還是先來回憶我們的校長│戴華先生,據說校長是少將退役,並且曾在總統府任職,因而配有專屬軍用吉普車,在當年有車階級是尊貴而稀有的,讓我們對校長更加「刮目相看」,每見校長,就有一股神聖不可侵犯的感覺,學生個個肅然起敬,無人敢在他面前開個玩笑。校長籍貫浙江,說話難免帶有鄉音,有一次,我聽到他跟王教官說:王教官(ㄍㄨㄟ),你(
ㄋㄧ)看(ㄎㄟ)一看。當時有位齊教官,校長每次叫他,發音近似閩南話的「七隻雞」。有位呂姓學長,模仿校長講話,簡直難辨本尊或分身,聽說呂學長曾以校長口音,一大早去敲王教官的寢室,王教官以為校長來了,隨即起身開門,此時,呂學長早已溜之大吉,令教官滿頭問號,神似如此,難怪教官信以為真,如今思之,仍有趣味。
進入高中,管教更嚴,生活近乎軍事管理,記得新生訓練時,當教官喊「向右看齊」時,我向前看了一下又轉回去,王教官(人稱王仔錘)隨即賞我胸部一拳,讓我倒退兩步,並且說我「東張西望」,當時我真是嚇呆了;另有某位同學,腰帶束得太鬆,教官便緊握其腰帶,使勁前後撞擊;學長說:這是教官對新生下馬威,對舊生就不會這麼兇。
當年由於交通不便,遠地學生大多住校,清晨即起,整理內務,而後集合點名,三個年級站成講話隊形,記得當時的值星官是高三黃振良學長,喊起口令,有模有樣、架勢十足,令我們這群高一菜鳥,無不五體佩服。用餐時,我們仍要在餐廳廣場整隊集合,而後依序入座,六人一桌,有一次,王教官飯前宣布事情,規定在六(ㄌㄡ)點(ㄉㄧㄢ)一刻(ㄎㄟ)集合時:::,集體因其鄉音,忍不住笑了出來,教官不明原因,極其憤怒,刻意重複一遍,大家又笑一次,由於未能維持無聲狀態,那餐飯差點吃不成。
高二時,來了一位外型更酷更陰的教官,因其眼睛呈三角形,大家都很怕他,午休時,規定住校生回寢室休息,通學生則趴在桌上,全校維持鴉雀無聲,若有人在校園走動,不問理由,一律跪在原地,直到敲鐘。在這年,我當選伙食委員,必須睡在廚房一個月,擔任採買、監督等事宜,當時主任委員是特師科李仁木學長,對我指導甚多。
高三時,面臨有生最艱苦的難關,為了升學,幾乎人人全力以赴,不捨晝夜,有位睡在我旁邊的蔡同學,可說夙興夜寐,我半夜就寢時,他尚未回來;我清晨起床時,他已摺好棉被,我真不知他有沒回來睡覺。另外有位黃同學,可說手不釋卷,走路時是看書不看路,吃飯時則看書不看菜,聽說連作夢也在背書,真是佩服。圖書館是全天候開放,夜間更是燈火通明,住校生規定不准用鬧鐘,以免吵到別人,於是只好採互助的方式,睡前先問好,請讀到凌晨三點的叫醒三點要起來讀書的同學,依此類推,如同睡眠接力。為了提神,泡濃茶已不管用,有人乾脆以口代壺,口中含著茶葉,效果奇佳。同學勤奮如此,真的足以感動天地。
高三這一年,對我來說,真是痛苦不堪,由於先父重病,住院八月有餘,我也因憂心過度而頭暈腹痛,事假病假不知請了多少,每見同學正在全力衝刺,而我卻在憂慮病情,便會焦急如焚,暗自啜泣,本擬休學重讀,幸蒙當時教學組長張洪桓老師的鼓勵與分析,讓我再度燃起勇氣與信心,方不致中輟學業,謹在此深致謝忱。
我的導師,三年換三位,高一採常態編班,導師是李光明老師,聽上歷史,津津有味;高二起分自然組與社會組,並採取能力分班,導師是劉秉老師,教起國文,鏗鏘有力;高三導師是胡松喬老師,教三民主義,負責認真;還有其他任課老師,賣力教學,在此深表感恩與懷念。
高中時,應是取綽號的高峰期,綽號滿天飛,無論老師或同學,幾乎無一「倖免」,有些極為不雅,也得欣然接受,記得老師中就有「橫肉」、「黑暗」:::等;同學中更是無奇不有─「臭腥」、「擦砲也」、「落角」、「阿目」、「臭屁」、「蚵滴」、「豐也」、「補鼎」、「COSIN」、「STUPID」:::等,不一而足,如今回顧,仍覺趣味盎然,甚至沿用迄今,還未中止。
校歌歌詞云:「:::肩起時代使命,不畏艱難任重,:::我愛金中,我愛金中,我要做時代的主人翁。」言猶在耳,不敢或忘,數十年來,未能善盡校歌旨意,唯獨做到「我愛金中」,每次返金,總要探望與我相處三年的校園,尤其是老校門、老圍牆,以及幾棟令我眷戀不已的老校舍,親臨其境,回味無窮,我永遠愛我的母校,永遠以身為「金中人」為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