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門憶往》浴火重生下的家園
慎終追遠緬懷祖恩是金門人不忘本的美德,早年由於宗親群居在同一聚落,早晚相見,在感覺上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近年來社會開放,生活方式的多元化,宗親們外出求學、謀生、定居,因此宗親的集會就顯得格外可貴了。
我於民國五十三年外出謀生定居金城,雖然離家鄉只有短短幾公里路程,但為了生活奔波也無法時常返回家鄉探望族人,況且大部分的宗親也都外出求發展,留在老家的人已寥寥可數,要大家能聚在一起,也只有像每年清明節返鄉掃墓這等大節日了,今年的清明節沒有杜牧詩中:「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那種氣煞人的天氣出現,倒有一個春意盎然的大晴天,中午放下生意,關上店門帶領兒孫全家驅車返鄉,到達宗祠前廣場,祠堂內外早已擠滿了由各地返鄉的人潮,今年旅居台灣的宗親回來的特別多,大家也都攜家帶眷回來,許多兒時玩伴,在此時見面,那種感覺真是無法形容,眾多的姪孫們出現在眼前,一個也不認識,倒像唐朝大詩人賀知章的詩:「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這種感覺和古人有什麼差別呢?
許久不見的老哥們在這裡相聚,大家聊個不完,童年的往事一幕幕呈現,在炮火下求學的日子,個個努力向上,爭取好的成績,在貧窮的環境下,大家不怕苦拚命耕種,每一寸的土地都被挖開種植,破舊的古屋也整理的清潔整齊,有條不紊,那種不向命運低頭的精神,在生長的小小農村裡,所呈現的是朝氣蓬勃、欣欣向榮的景象,當時雖然是在軍管的戰地政務管轄下,生活上的限制是比較多,行動也比較不自由,但小老百姓只要平安,生活能獲得改善,兒女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就心滿意足了,今天再回到這個地方來,所看到的古屋大多十屋九空,青壯年人一個一個往外面出走求出路,山上的田園大多廢耕荒蕪,這種景象能不令人心酸嗎?
民國三十八年胡司令官率領大軍退守到金門來,並打敗了來犯的匪軍,保住了整個國家,金門民眾在他兼任福建省政府主席下得到重生,他首先著手改善住民居住環境,由政府補助村民遷建豬欄和牛馬舍,將原本飼養在門前或屋內的豬隻和牛馬,集中到村外飼養,再填平村內的儲糞池(古廁所),當時的民眾雖一時無法適應,但看到環境煥然一新,也就無話可說了,再來是雞鴨不准在村中放養,一定要養在雞籠中,並規定家中每天必須整理清潔整齊,定期派人來衛生檢查,馬路和公共場所分配給部隊官兵管理清掃,這也是當時被外賓讚譽為整潔的金門的由來,金門農村的經濟條件長期不佳,於是政府鼓勵農民養豬,由政府撥款採無息貸款方式,給農民購買仔豬飼養,等小豬長大後出售再歸還本金,這雖然是小事,但當時的農民則感激萬分。
金門原本民窮地瘦、水源不足,無法種植稻米,他為改善民眾生活,於是設立了九龍江酒廠(今之金門酒廠),引進東北高粱種子,鼓勵農民改種高粱,並實施高粱換米政策,以一斤高粱換一斤白米,大大引起了農民的興趣,也燃起了農民的希望,一時滿山遍野都是高粱,每年六七月高粱成熟時,農村那種熱鬧景象,可用盛況空前來形容,山上到處都是收割的人群,村內所到之處不論男女老幼手執一把高粱穗往牆壁上掄打,曬穀埕上到處曬滿了黃金色的高粱粒,後來全面種植高粱時,每到收割季節時,司令官即命令官兵出動兵力助割,並准許高粱穗放置在公路上任由來往車輛碾壓脫粒,既快速又省工,那時軍民合作真的發揮到淋漓盡致,真正作到軍民一體,任憑敵人再三的摧殘,金門始終固若金湯。
村郊東西兩個赤頭埔,東面青山坪(今之中山林│國家公園管理中心),西面是四埔林場(今之金門技術學院),也是昔日軍民合作綠化造林的成果,赤頭埔本是寸草不生的紅赤土埕,古早時期是作為曬乾甘藷簽和菜簽的地方,胡司令官發動兵工客土造林,青山坪由金中師負責種植,馬尾松和木麻黃,四埔林場由金西師負責種植木麻黃,每天早晚部隊長帶隊用洗臉盆澆水,每棵樹都掛牌由個人負責,冬天吹西北風時,要架護欄保護,費心費力,能有今天滿山遍野綠油油的成果,能不令人懷念嗎?